光。
温暖、柔和，却不刺眼，如同母体中的羊水，包裹着每一寸感知。林墨的意识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破碎的痛苦中缓缓上浮，最终挣脱了噩梦的纠缠，回归了某种……存在。
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种源自规则层面的撕裂感、外部撞击的震动、内部侵蚀的冰冷啃噬……全都消失了。只有一片祥和的、充盈着柔和白光的虚无。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和肌肉的酸痛传来，提醒着他之前那场惨烈的战斗和最后疯狂的赌博并非幻觉。但除此之外，身体似乎并无新的创伤。
“林墨？你……你醒了？”
苏晓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水幕。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到苏晓跪坐在他身边，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但此刻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光芒。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哥们儿！你真他妈吓死我们了！”王聪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掩不住那份活着的庆幸。他凑过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但精神看起来比林墨好上不少。
林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苏晓立刻会意，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透明水囊，小心翼翼地将几滴清凉的液体滴入他口中。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喉咙滑下，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也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那玩意儿说，这里叫‘回响之间’。”王聪指了指周围这片纯粹由光构成的虚无空间，“据说是系统内部的什么……安全区。我们好像是因为干掉了千面，又帮着稳定了系统，被那个‘回响’给捞进来的。”
“回响？”林墨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就在这时，那个平静的、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合成音，直接在三人的意识中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身份再次确认：幸存意识单位-林墨，已恢复基础意识活动。生命体征：稳定（严重损耗状态）。欢迎来到稳定亚空间：‘回响之间’。我是系统辅助AI，代号：‘回响’。】
随着声音响起，他们前方那片柔和的白光开始凝聚、塑形，最终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不断微微波动的光之人形，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纯粹的、散发着温和气息的光之轮廓。
【鉴于你们在‘根源之塔’事件中的行为，尤其是变量‘林墨’在权限交接与系统稳定中的关键作用，已触发核心协议中的‘庇护条款’。此处为绝对安全区，可隔绝绝大部分外部威胁与规则侵蚀，请在此安心休整，恢复状态。】
“绝对安全区？”王聪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光晕构成的地面上（如果那能称之为地面的话），“总算……总算能喘口气了。”
苏晓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林墨，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那个自称‘回响’的光影。“是您救了我们？感谢您。”
【职责所在，无需感谢。】‘回响’的声音毫无波澜，【维护系统稳定，收容并评估潜在的高价值变量，是我的核心指令之一。你们的行为，证明了自身的价值。】
林墨在苏晓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他环顾四周，这片空间无边无际，除了柔和的白光和它们这几个“异物”之外，空无一物。一种过于完美的宁静感，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经历过大战后的喘息之地，更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陈列室。
“千面……还有那些‘侵蚀之种’……怎么样了？”林墨问道，他记得昏迷前那场毁灭性的爆炸。
【威胁目标‘千面’及其造物已被‘观察者’协议彻底净化。】‘回响’回答，【至于‘侵蚀之种’，其主体部分随着你们所在的隔离单元一同湮灭。仅有极少量残留能量及……部分异常数据碎片，在系统清理过程中被标记，目前处于隔离观察状态，暂无活跃威胁。】
“数据碎片？”林墨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是的。主要来源于目标‘千面’的意识残留。其执念过深，导致部分数据结构在净化过程中未能完全瓦解，呈现出缓慢聚合的趋势。但请放心，在‘回响之间’的监控下，它们无法构成实质性威胁。】
千面的数据……还在聚合？林墨的心微微一沉。那个疯子，难道连死亡都无法彻底终结他吗？
“观察者呢？它们离开了？”王聪插嘴问道，他对那些高大的轮廓心有余悸。
【‘观察者’单位已确认脱离本‘方舟序列’。其最终目的与去向，超出我的核心数据库权限。】‘回响’的回答简洁而冰冷，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对话暂时中止。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以及对这些信息的消化中。‘回响’的光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一个尽职的管家，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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