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苏晴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份文件，”陆寒州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我记得，它的最终审定权限，是在我这里。上周五下班前，我才签署了电子流程，将它归档。按照公司规定，归档后的核心数据文件，任何部门调用、哪怕是内部共享，都需要走正式的流程申请，并注明用途。请问苏总监，你们市场部调用这份文件的流程号是多少？共享给项目组林晓晓助理，用于‘熟悉数据’的用途说明，又是什么？”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苏晴的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当然没有走正式流程！这种刻意刁难、埋设陷阱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留下书面证据？她原本以为，利用信息差和职权，足以将林晓晓玩弄于股掌之中，谁会为了一个小组员去查这种细节？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陆寒州会亲自下场，而且是以这种近乎严苛的、完全遵循规章制度的方式，将她逼到了墙角！
“陆总，这个……是临时性的内部沟通，可能……可能流程上还没来得及走……”苏晴试图辩解，但语气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临时性沟通？让一个助理，在深夜独自核对一份需要CEO权限才能最终审定的、已归档的核心数据？”
陆寒州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冷意。
“苏总监，这就是你管理的市场部的做事流程？随意打破数据安全规定，将未经正式授权的核心数据下放，并安排在不合适的时间，交给权限不足的人员处理？”
他每问一句，苏晴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空气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林晓晓已经完全惊呆了。她看着陆寒州挺拔而冷峻的背影，听着他条理清晰、一句比一句更犀利的质问，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他全都知道！他知道这任务不合理，知道数据有问题，知道权限不对……他甚至知道这份文件是苏晴违规操作的！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划过脑海，但她不敢深想。此刻，她心中充斥的，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巨大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汹涌而来的安全感。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肮脏的算计，有人洞悉了一切，并且，正在以一种强大而毋庸置疑的方式，为她主持公道。
陆寒州没有再看苏晴那张青红交白的脸，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林晓晓身上，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林助理。”
林晓晓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应道：“在！陆总！”
“现在，立刻，将你收到的所有与这份数据相关的邮件、文件，进行本地保存，然后彻底关闭所有相关窗口。未经授权接触核心数据，无论原因如何，都是违规行为。后续IT安全部门会介入核查。”他的指令清晰而冷酷。
“是……是！陆总！”林晓晓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内心却奇异地安定下来。她明白，这是保护她的证据，也是将她从“违规”的嫌疑中暂时剥离出来。
吩咐完林晓晓，陆寒州才再次看向面如死灰的苏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以及这寂静空间里无形的空气，都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苏总监，鉴于目前的情况，这份所谓的‘数据核对任务’立即终止。所有相关数据，由你负责即刻回收并确保其安全。明天上午九点，我希望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关于此次数据调用事件的详细书面说明，包括但不限于调用的必要性、流程缺失的原因、以及你对部门内部数据安全管理疏漏的检讨。”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斥，但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苏晴的脸上。这不是批评，这是审判，是来自最高管理层的、基于规则和事实的最终裁定。
“另外，”陆寒州最后补充道，目光如冰冷的箭矢，锁定苏晴，“项目组的人员安排和工作分配，自有其规范和流程。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非必要的、超出员工职责范围与能力的‘临时任务’，干扰核心项目的正常推进。明白吗？”
苏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死死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明白。”
所有的体面、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陆寒州毫不留情地彻底撕碎。她精心布置的陷阱，在他绝对的力量和洞悉一切的眼光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陆寒州不再多言，他甚至没有再看林晓晓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次基于公司规章的、公正无私的介入。他径直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无声硝烟的办公区。
留下原地，一个心如死灰、屈辱万分的苏晴。
和一个劫后余生、心潮澎湃的林晓晓。
林晓晓几乎是屏着呼吸，手指带着细微的、未能平复的颤抖，依照陆寒州的指令，将电脑屏幕上所有与那份要命数据相关的窗口一一保存、关闭。每一个点击都像是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一个将她从泥沼中剥离出来的仪式。她能感觉到身后苏晴那道几乎能将她洞穿的视线，冰冷、怨毒，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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