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宝青坊那扇古老沉重的木门,仿佛一步跨入了时空错乱的缝隙。外界喧嚣的市井之声、流动的空气乃至光线,都被瞬间吞噬隔绝,坊内自成一方光怪陆离、静谧而诡谲的小天地。
一股复杂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陈年灵木的沉香、某种难以名状的幽秘香料、淡淡的金铁之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无处不在、沁入骨髓的淡淡妖气,混合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属于宝青坊的味道。
许宣的双眼瞬间瞪大,几乎忘记了呼吸。眼前的景象超乎了他所有想象。坊内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要辽阔高耸,无数造型奇诡的箱柜、博古架、工作台看似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却又暗合某种玄奥的阵法规律。有的器物静静矗立,如同沉默的远古守卫;有的则在空中缓缓漂浮、自行移动,发出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和嗡鸣。墙壁上并非悬挂寻常灯盏,而是镶嵌着无数自行发光的奇异宝石、闪烁流转的符文,或是被封在琉璃盏中跳跃的幽火,投下变幻莫测、幽深朦胧的光影,让整个空间显得既神秘莫测又诡谲异常,仿佛每一件物品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故事。
“我好像……来过这里。”小白微微蹙起秀眉,淡蓝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迷茫与困惑。空气中流淌的某种独特能量波动,异常熟悉,轻轻叩击着她记忆深处被尘封的门扉,发出沉闷的回响。一些模糊的碎片光影——旋转的齿轮、漂浮的竹简、狐形的侧影——飞速闪过她的脑海,却依旧抓不住任何清晰的脉络,只留下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诡异的“咔咔”声由远及近,如同木屐密集敲击石板,却又更加尖锐刺耳!只见一辆无人驾驶、造型华丽精致得如同微型移动宫殿般的朱红色车厢,仿佛被无形的骏马牵引着,四轮包裹着幽光,疾转如风,精准无比地朝着两人刚刚站立的位置猛冲过来!车厢周身雕刻着繁复的狐形符文与百妖图案,在移动过程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小心!”许宣心脏猛地一跳,危机感让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一把将小白纤细的手腕揽入怀中,敏捷地向后跃开数步,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那车厢在他们方才站立之处猛地刹住,稳稳停住,无声无息,仿佛本就该在那个位置,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木,离,甲午位。”“停。”一个清脆慵懒,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戏谑感的女声悠悠响起,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氛围。
许宣和小白惊魂未定地循声望去,只见大厅高处,一位身着艳丽异常、绣满神秘妖纹旗袍的女子,正斜倚在一张由两条不断自行旋转移动的木梯托举着的华贵座椅上。她身段婀娜曼妙,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玉质烟枪,缓缓吐出一口淡蓝色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烟雾。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妖艳绝伦,一双微微上挑的媚眼流光溢彩,仿佛能洞穿人心,勾魂摄魄。正是宝青坊主。
她居高临下地瞥了小白一眼,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弧度,语气平淡自然得仿佛接待一位常客:“哟,姑娘又来敝坊,是法宝有问题?”
小白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悸动,上前一步,举起手中那支流转着幽邃青光的玉簪珠钗:“我们想知道这法宝的来历。”
“有趣。”坊主轻轻一笑,笑声如银铃摇动,却带着狐狸般的狡黠与深意。她优雅地站起身,踩着那自动调整高度与角度的木梯,一步步摇曳生姿地走下,旗袍开叉处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来到两人近前,她并未立刻回答关于珠钗的问题,而是先绕着许宣缓缓走了一圈,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新奇的藏品。
突然,她的头颅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方式,平滑地、无声无息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面依旧是那妖艳魅惑的人面,背面却赫然是一张栩栩如生、目光灵动狡黠至极的火红色狐狸脸!
许宣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虽然为人,却有一股……浓厚的妖味。”狐狸脸的嘴巴开合,发出与之前女声略有区别、更带野性与沙哑质感的声音。她凑近许宣,像小动物一样轻轻嗅了嗅,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与玩味,“莫非……与妖有过肌肤之亲?”语气中的调侃与戏谑意味十足,直白露骨得让许宣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小白。
小白面色微窘,脸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心跳却莫名加速。
坊主的头又“咔”地一声轻响,转了回来,变回那妖艳女子模样,仿佛刚才那骇人一幕只是错觉。她轻笑道,眼神意味深长:“既然如此,来。”她朝许宣抛了个媚眼,然后转身向前走去,轻轻一拍手。
霎时间,整个宝青坊仿佛从沉睡中彻底苏醒!周围那些原本缓慢移动或静置的箱柜、道具、法器骤然加速,眼花缭乱地自行重组、排列、挪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积木军团,迅速而有序地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墙壁上的光影剧烈变幻跳跃,无数灯笼自行点亮,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烧,如同列队等候检阅的引路幽魂,将前路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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