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碧游宫门微启一线,青光如丝,缓缓垂落。
那一缕光芒不炽烈,不张扬,却似承载了万古岁月的重量,轻轻烙在苏辰额头。
刹那间,神魂震颤,一道古老印记深深镌刻进他的元神深处——截教心印!
“轰——”
仿佛有钟声在灵魂内炸响,十万截教弟子齐诵《归元真经》的信念洪流倒灌而下,与这枚心印共鸣共振。
金鳌岛上空,母树虚影怒放枝叶,每一片叶子都在燃烧信仰,每一根根须都在传递执念。
可就在这万仙同庆、道统重续的瞬间,苏辰体内却传来一声细密却刺骨的裂响。
道基碎了。
不是崩塌,不是溃败,而是像一件精美瓷器被无形之力缓缓撕开裂缝,从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跪在地上,脸色骤然苍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那枚刚刚烙下的心印,竟在反噬他的本源!
“怎么回事?”洛曦瞳孔一缩,身形一闪已至其侧。
她素手轻扬,曦光古剑出鞘三寸,寒芒映照出苏辰体内经脉中那一道道正在龟裂的金色纹路——那是归元道体的根基,如今正寸寸断裂。
“道火将燃,必先焚己。”识海之中,母树共鸣·根语的声音低沉响起,如风穿林,“欲取灭世之火种,需以自身为薪柴,点燃引信。”
与此同时,舟首盘坐的真视童·无瞳忽然抬头,虽双目失明,却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直视混沌尽头:“那里……有‘火种之墓’。开天之前,第一缕道火熄灭之地。亿万年来,所有试图重燃大道之火的存在,皆葬身其中。”
苏辰缓缓抬起头,嘴角溢出血丝,眼神却比九霄雷霆更亮。
他望着那即将闭合的碧游宫门,低声喃喃:“师尊闭关前曾言:‘若有一日天道蒙尘,当有人持火前行。’”
他撑地起身,双腿仍在颤抖,可脊梁挺得笔直。
“他们以为道是规则,是律令,是圣人敕封的权柄。”他转身望向归元道舟,一步踏出,“可若无人记得为何而修,无人愿为正法赴死——那所谓的道,不过是一具空壳。”
话音未落,归元道舟猛然调转航向!
舟身划破三界结界,如利刃切开云海,直指混沌边缘。
原本由弟子操控的舟子尽数退下,船舵前浮现出一团模糊的虚影——正是根语所化的母树意识投影,十指翻飞间,牵引着一幅残缺星图逆向推演。
“人道星轨图……”根语低语,“唯有循着众生信念最初的轨迹,才能找到那被遗忘的坟场。”
混沌汹涌,法则碎片如刀锋般横亘虚空。
不知航行几日几夜,前方终于出现一片死寂之地——
火种之墓。
眼前是一座无边无际的黑晶碑林,每一根石碑都高达千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流转着早已黯淡的符文。
碑上刻写着一个个未完成的道名:太初之道、玄冥之道、轮回之道、寂灭之道……
这些,全都是曾在开天之初诞生、却又中途陨灭的道统残念。
它们的火种熄灭于此,化作碑石,成为埋葬希望的墓志铭。
狂风卷起灰烬般的余烬,在空中勾勒出凄厉哭嚎的幻影。
而在碑林最深处,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低吼回荡而来:
“外来者……欲取火,先献命!”
炎主之灵,苏醒。
苏辰没有犹豫,迈步走入碑林。
脚踩之处,黑晶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无数残存的道火残念化作火蛇扑来,直噬神识!
寻常大罗金仙触之即魂飞魄散,可他只是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眸已化作银白——道源真视,全开!
这一刻,他看穿了虚妄,窥见了本质。
在万千碑影之后,在时间尽头的缝隙里,一朵蜷缩如豆的灰焰静静悬浮,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但它周围的空间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连混沌气流都不敢靠近。
那是——归元圣莲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真正的本源火种!
苏辰走到主碑前,伸手触碰碑面。
截教心印骤然发烫,碑林剧烈震颤,亿万道火残念咆哮着冲向他,要将他撕碎、焚烧、吞噬!
但他不动。
任火焰灼烧皮肉,任残念啃噬神魂,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山岳。
然后,他抬起右手,猛地撕开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却不落地,反而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化作血雾弥漫空中。
紧接着,归元母树的根须自他体内延伸而出,缠绕心脉,如藤蔓攀援,直指那朵灰焰。
“我修行百年,只为今日。”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如铁,“若这天地容不下真正的道火……那我便以身为炉,以命为薪。”
他仰天低语,一字一句,震动碑林:
“以我百年寿元,换你重燃一刻。”
话音落下,那朵灰焰微微一颤,似有所感。
下一瞬,它轻轻跃起,如归巢之鸟,落入苏辰敞开的心口!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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