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明,京城还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墨蓝色之中,只有东方天际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张府内却已亮起了灯火。
张绥之早早起身,在花翎和阿依朵的服侍下,第一次郑重地穿上了他那身崭新的、代表着朝廷命官身份的官服。这是一套标准的八品文官常服:靛蓝色的云纹绸缎圆领袍,前后缀有象征品级的方形补子,绣着鸂鶒(一种水鸟,八品文官补子图案)图案,针脚细密,色泽沉稳。腰间束着黑色的革带,悬挂着牙牌和锦囊。头上戴好乌纱帽,帽胎端正,两翅平展。这一身装扮,衬得他本就清俊的面容更添几分庄重与英气。
花翎和阿依朵围着他,叽叽喳喳,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她们从未见过张绥之如此正式的打扮,只觉得眼前的“绥之哥哥”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嬉闹的邻家少年,而是真正有了官老爷的威仪。
“绥之哥哥,你穿这身真好看!”花翎帮他把袍袖的褶皱抚平,眼中闪着光。
“像戏文里的大官!”阿依朵也连连点头,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光滑的补子。
两个丫头虽然活泼,但也知道今日非同小可,手脚麻利地帮他整理好衣冠,又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是她们一早起来亲手做的,有熬得香浓的小米粥,煎得金黄的鸡蛋饼,还有几碟爽口的小菜。
张绥之看着她们忙碌而关切的样子,心中温暖,匆匆用过早饭,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我入宫觐见,时辰不定,你们在家好生待着,莫要乱跑,京城不比丽江,规矩多,切记不可惹是生非。”
“知道啦!绥之哥哥放心!”二女异口同声地保证。
时辰已到,门外王府派来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张绥之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镜中身着官服的自己,整了整衣冠,迈步出门,登上了马车。
马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疾驰,车轮碾过空旷的街道,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奔皇城方向。越靠近皇城,空气仿佛越发凝重肃穆。当巍峨的午门轮廓在渐亮的晨光中显现时,张绥之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那是一座何等宏伟的建筑!朱漆的宫墙高耸入云,巨大的门钉在熹微的晨光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泽,如同巨兽的鳞甲。门前是开阔得令人心悸的广场,汉白玉的栏杆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马车在距离午门尚有百丈之遥的地方便按规定停下。张绥之下了车,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裹住了他,让他打了个寒噤。广场上,已有几名身着与他同样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肃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彼此之间并无交谈,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只有口鼻间呵出的白气,在清冷的空气中短暂地显示着生命的痕迹。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
张绥之默默走到他们身边,加入这沉默的行列。双腿在寒风中渐渐僵硬,手指也冻得有些麻木,但他必须保持仪态,纹丝不动。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天空由墨蓝转为鱼肚白,又渐渐染上淡淡的金红色。
当日光终于完全照亮了巍峨的宫阙时,午门一侧的一道小门“吱呀”一声开启了。一名面白无须、身着深蓝色宦官常服、头戴三山帽的太监走了出来,他身形微胖,面容和善中透着精明,但眼神锐利。他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划破了寒冷的空气:
“行人司张绥之、李元朗、王敬之,入宫觐见——!”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精神一振,连忙躬身应喏:“臣在!”随即快步上前,垂首跟在那名太监身后,步入了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门洞。
一进入门内,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太监头也不回,用极低的声音警告道:“跟紧杂家的脚步,垂首,目视脚下方砖!宫中规矩大,御前失仪,轻则廷杖,重则掉脑袋!陛下若问及朝政,尤其是‘大礼议’相关,切记慎言!只言‘陛下圣心独断,臣不敢妄议’便可,万万不可多嘴!”
这森严的警告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张绥之的咽喉,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不敢怠慢,连忙将头垂得更低,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脚下那光可鉴人、雕刻着精美莲纹的金砖地面上。
他们在迷宫般的红墙夹道中穿行,两侧是高耸的宫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有他们几人单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夹道中回响。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神情冷峻如冰的锦衣卫肃立在墙角或门洞旁,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锐利的目光扫过经过的每一个人,带来无声而巨大的压迫感。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恢宏壮丽的宫殿矗立在巨大的汉白玉基座之上,重檐庑殿顶覆盖着璀璨的琉璃瓦,在初升的阳光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正是皇帝日常理政的乾清宫!
宫殿前的月台(丹陛)宽阔无比,汉白玉栏杆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此时,月台上已经跪着几名先到的官员。引领太监示意张绥之三人也在月台一侧跪下等候宣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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