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陆皓凝轻笑出声,语调惊不起一丝波澜。
“保琴,这世上最无用的,就是一颗真心。”
“再者,谢家涉案已深,这门婚事本就是父亲设的局。”
梁策藏在树影里,闻言眉梢下意识就挑高了。
方才的不虞瞬间一扫而空,他的嘴角甚至控制不住地向上弯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顺耳的话。
这丫头倒是通透,难怪那夜在盐运司能与他周旋良久。
“那…周姨娘怎么办?”薛保琴犹豫道,“你不是说要借谢家之力接她出府…”
烛火跳动,映得陆皓凝眼底一片暗潮。
“此事我会另想办法。”
薛保琴忽地凑近,几乎附耳低语:“我哥说…六殿下还在江陵。”
梁策耳廓微动,立刻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更轻。
心里有点莫名的期待,想听听从她嘴里能说出自己什么来。
薛保琴继续道:
“据说这位殿下手段雷霆,连根拔起了整个盐税案。”
“若能得他相助…”
“保琴!”陆皓凝骤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清醒的疏离,“天家贵胄,云泥之别,岂是我等能攀附妄想的?”
她放下手中茶盏,声音轻缓:“再说,这位六殿下…”
“如何?”薛保琴好奇追问。
陆皓凝唇角微勾,似嘲非嘲:“据说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汴京城里人人避之不及。”
梁策:“……”
他差点一口气没喘匀,呛在喉咙里,幸好忍住了。
什么?喜怒无常?他何时落了这么个名声?
他自觉虽然有时不耐烦,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挺讲道理的…吧?
薛保琴忍俊不禁,“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我哥还说,六皇子一顿能吃五只烧鸡呢!”
梁策:“.……”
他藏在阴影里的嘴角彻底垮了下去,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这荒谬至极的谣言到底是谁传的?!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壮举?
要是被宫里那几个兄弟知道,怕是要笑到明年。
他额角青筋都隐隐跳了一下,心里已经把传谣的人拎出来“教训”了八百遍。
陆皓凝摇头,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传言不可尽信。不过…”
她话锋一转,声音更沉凝几分:“这位殿下能隐忍数月,一举破获盐税大案,绝非表面那般荒唐。”
梁策听到这话,心里那点郁闷才稍稍平复,眉梢又是一挑,带上些许暗自得意,连脊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果然,她还是聪明的,有眼光!
“皎皎,你该不会…”薛保琴促狭地眨眼,拖长了尾音。
“胡说什么。”陆皓凝轻斥,耳尖却泛起薄红,“我只是觉得,这位殿下…很危险。”
她抬眸望向窗外明月,声音轻似落雪。
“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这云雨底下,不知多少无辜受累。”
“谢逢彬或许不知情,但谢家倒台,他难逃牵连。”
“而六殿下…恐怕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梁策方才那点小得意瞬间消散,眸光沉了下去。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棋局之下,难免有弃子。
但被她这样清晰直白地点出来,心里还是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却又无法反驳。
两人又闲话片刻,薛保琴见夜色愈沉,便起身告辞。
待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小院重归寂静。
陆皓凝并未阖上窗牖,而是对着空荡荡的庭院轻声道:“墙角的贵人,听了这么久,不嫌蚊虫叮咬么?”
梁策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愕然。
他自诩轻功了得,隐匿功夫更是顶尖,竟被她发现了?这怎么可能?
“不出来?”
陆皓凝非但不惧,反而笑了笑,那笑声里甚至带着点戏谑。
“阁下听了这么久墙角,不打算付点‘茶钱’?”
梁策被她这话一激,再也按捺不住,自浓重树影下缓步迈出半步,身形半明半暗,诡谲难辨,却刻意压低了嗓音,试图挽回一点神秘感。
“姑娘如何识破在下?”
月光如银纱,笼罩着陆皓凝清丽的面庞。
她眸色澄澈,直指要害:“连续三夜都有夜枭停在那棵梧桐上,偏偏今夜没了。而方才…”
她纤指微抬,指向地上几不可辨的水渍:“有人踩碎了那片苔藓,脚步声虽轻,但夜太静了。”
梁策彻底哑然,心里那点小挫败变成了由衷的惊叹。
这般敏锐入微的观察力,连他麾下最精锐的暗卫,也未必能及。
沉默须臾,他再度开口:“陆二小姐好耳力。”
陆皓凝将搭在窗棂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滑向腰间匕首的冷硬刀柄。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奉命行事。”梁策故意含糊其辞,目光锁着她,想看看她还能有什么反应。
陆皓凝眯起眼:“奉谁的命?”
“陆二小姐冰雪聪明,何必多问?”他忍不住又用上了那种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反问。
清辉洒落,映得她眼角那枚小小的泪痣盈盈欲坠,仿佛凝着一点未干的清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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