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柱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被日头晒得温热的泥土,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不敢抬头,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田间渠水的潺潺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是仙师的呵斥?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仙家惩罚?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枫子哥可能真的只是个普通庄稼汉。
就在他脑子乱成一团麻,膝盖也开始发酸的时候,头顶终于传来了那个依旧带着几分懒散的声音。
“拜师?”林枫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点淡淡的无奈,“我这儿可没什么神通教你,只会种地。起来吧,太阳大,别晒晕了。”
石铁柱猛地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不!仙师!我看见了!刚才那块石头,还有村口……都不是巧合!求您收下我!我什么都能干,挑水、劈柴、种地,我力气大!”
林枫低头看着这少年。十六岁的年纪,眼神却像未经雕琢的璞玉,纯粹而执拗。他身上的汗水混着泥土,散发出一种蓬勃的、属于生命最本源的气息。
“力气大?”林枫摸了摸下巴,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点兴趣。他目光扫过田边堆放着一捆用来搭瓜架的粗壮竹竿,每一根都有碗口粗,是石铁柱早上刚从山上砍来的。
“喏,”林枫随手指了指那捆竹竿,“去,用你最大的力气,打我一拳。”
“啊?”石铁柱懵了,“打……打您?不行不行!我怎么能……”
“让你打就打。”林枫打了个哈欠,“不然就回家去,别在这儿耽误我睡觉。”
石铁柱看着林枫那副漫不经心、仿佛笃定自己连他衣角都碰不到的样子,一股少年人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他爬起来,紧紧攥起拳头,古铜色的胳膊上肌肉虬结。
“仙师,得罪了!”
他低吼一声,用上了能一拳打死耕牛的力气,朝着林枫的胸口直直捣去!这一拳带着风声,势大力沉,若是打在寻常土墙上,怕是能开个窟窿。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触及林枫衣衫的前一刹那,石铁柱感觉自己的力道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拳头前面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柔软至极的墙,将他所有的力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他甚至没能让林枫的身体晃动一下。
林枫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棵白菜:“嗯,根骨还行,是块打铁的料。”
石铁柱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拳头,又看看云淡风轻的林枫,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敬畏和狂热。
“仙师!”
“先别急着叫师父。”林枫摆摆手,走到田埂边,捡起一根掉落的、最普通的狗尾巴草,在手里随意捻了捻,递到石铁柱面前。
“喏,拜师礼。用你的意念,让这根草,往前飞一寸。做到了,我就考虑考虑。”
石铁柱呆呆地接过那根轻飘飘的狗尾巴草,傻眼了。让草飞起来?这怎么可能?他连气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意念了!
“仙师……我……我没有灵根……”少年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沮丧。
“谁告诉你移动东西一定需要灵根了?”林枫重新躺回树荫下,草帽盖脸,声音闷闷地传来,“力气是力,意念也是力。你自己琢磨吧,太阳下山前做不到,就回家吃饭去。”
石铁柱握着那根狗尾巴草,如同握着一件绝世珍宝,又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他学着话本里听说书先生讲的样子,盘膝坐下,紧紧盯着手中的草,心里拼命默念:“飞起来!飞起来!”
一刻钟过去了,草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草依旧安静地躺在他手心。
石铁柱急得满头大汗,脸憋得通红,却毫无进展。
树荫下,传来林枫均匀的鼾声。
日头渐渐西斜,石铁柱的腿坐麻了,眼睛也瞪酸了,绝望开始蔓延。他是不是真的没有仙缘?仙师是不是只是在戏弄他?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他汗湿的头发,也轻轻撩动了他掌心那根狗尾巴草的绒毛。
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被风吹动的,但石铁柱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风!是风!
仙师没说一定要用“意念”直接驱动草!他说的“力”,可以是他自己的力气,也可以是……风的力量!
可是,怎么控制风呢?石铁柱看着掌心的小草,忽然福至心灵。他不再拼命去“命令”草飞起来,而是放松身心,努力去“感受”风。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傍晚微风拂过皮肤的细微触感,感受着风的方向,风的强弱。他把自己想象成风的一部分,想象着自己的“意念”不是一根棍子去撬动草,而是变成一阵微风,去轻轻托起它。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
石铁柱依旧闭着眼,全身心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感觉里。他没有注意到,他掌心那根狗尾巴草,极其轻微地、颤颤巍巍地……向上漂浮起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丝距离,连半寸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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