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璠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甚至带点看戏意味的笑意:“不急。让他们去闹。周家那位小爷,风头太盛了,八岁的府试案首,啧啧,听说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连学政大人都击节称赞,将来还了得?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惊吓,也没什么不好。年轻人嘛,总得经历些风雨,才知道天高地厚。周家知道疼了,以后对我们这些‘地方上的朋友’,或许会更客气些,在税赋、矿场收益分成上也能多通融通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有时候,太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乌撒城灰蒙蒙、略显压抑的天空。“朝廷的税赋一年比一年重,北边打仗,南边也用兵,银子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国库空了,就得从我们这些地方上找补。各族寨子怨声载道,这怨气不敢冲龙椅上的皇帝发,可不就都冲着我这个土司和实际掌控局面的周家来了吗?周家是有补贴,可那是暗处的,杯水车薪啊。明面上的负担,可是一点没少,我这肩膀,都快被压塌了。” 他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解释自己的无奈。
“可是,万一安龙和无为教…真的走了狗屎运,得手了,伤了甚至…” 头人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周廷玉要真在乌撒地界出了大事,周家的怒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得手?”安璠嗤笑一声,转过身,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你真以为周家是泥捏的?是靠着运气走到今天的?周廷玉身边那个杨朝栋,是周府大总管,曾经可是播州土司杨铿之子,可是追随周必贤打过不少硬仗的,精明干练得像只老狐狸。他带着的那三十名护卫,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个个眼神锐利,行动间自有法度,一看就是百战老兵,说不定就是周家‘七星卫’里的精锐。安龙那群乌合之众,加上几个装神弄鬼、只会躲在暗处下蛊的无为教徒,就想在周家精锐手下讨到便宜?我看是痴人说梦!最多也就是制造点麻烦,让周家小子狼狈一下,受点惊吓,丢点面子。”
他眼中闪烁着属于政客的算计光芒:“等他们动完手,无论成败,你立刻带我们最‘精锐’的人马,以追剿匪徒、保护周家世子的名义,大张旗鼓地出动。记住,动作要‘迅猛’,姿态要‘坚决’,口号要喊得响亮,但眼睛要放亮一点,别真的把安龙他们堵死了,做做样子,把他们赶跑就行,最好能让他们逃进深山老林,继续给周家添堵。到时候,我们既在周家面前卖了乖,立了功,也顺便借周家的势,削弱一下安龙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还能让周家觉得欠我们一个人情,至少在接下来的税赋谈判上,能多让点利。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这黄雀,也需提防着背后是否有弹弓。” 安璠对自己的这番算计很是得意,自觉洞察了所有人的心思,将安龙、无为教乃至周家,都当成了自己棋局上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自以为得计,稳坐钓鱼台,准备当那只最后得利的“黄雀”时,远在数百里外毕节卫城的禄国公府内,主持内务的刘青,正坐在小花厅里,看着手中由青阳宗长老玄真道长亲自送来的一封密信,秀美的眉头微微蹙起。
信上的内容极其简短,只有八个铁画银钩的小字:“真武异动,乌撒边界。”
这八个字,像八根细针,轻轻扎在了刘青的心上。她抬起眼,看向坐在下首,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带着睿智的玄真道长。玄真道长微微颔首,低声道:“七星卫的暗卫,近日在真武山外围探查,发现无为教的几个熟面孔,与乌撒那边安龙手下的人有所接触,动向诡秘。结合苏玉婵那妖妇对玉哥儿体内本源的觊觎…不得不防。”
刘青沉默片刻,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周廷玉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周家未来的希望,绝不容有失。“道长之意是?”
“此事不宜声张,以免打草惊蛇,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玄真声音平稳,“但需加强玉哥儿身边的护卫力量,尤其是他从威宁返回这段路。杨朝栋虽能干,护卫亦精锐,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无为教诡谲手段颇多。”
刘青点了点头,立刻有了决断。她唤来贴身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骑快马便从禄国公府的侧门悄无声息地疾驰而出,马上的骑士身形矫健,背负着小巧的弓弩,正是周家核心力量“七星卫”中的成员。这匹快马,带着刘青的亲笔指令和玄真提供的简要情报,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乌撒府的方向,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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