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是在一阵持续而规律的叩门声中醒来的。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板的礼貌,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将他从深沉的、充满混乱阴影的睡梦中强行拉扯出来。
他猛地坐起,心脏因为惊醒而剧烈跳动。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干净的深蓝色制服挂在椅背上,提醒着他身处何地。虎口处那淡淡的、扭曲的黑色印记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感,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
“谁?”他沙哑着嗓子问道。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一个平稳到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女声传来:“陈医生,我是护士长。您的门诊时间即将开始,病患已在候诊区等候。”
护士长?是那个无瞳护士吗?陈远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一个老旧钟表,指针显示的时间,似乎是他“成功”治疗艾莉森后的第二天上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疲惫。院长的“特聘专家”身份似乎已经开始运作,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快速起身,换上了那套深蓝色的制服。制服出人意料的合身,布料带着一种冰冷的顺滑感,肩章上的蛇杖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个穿着浆洗发白旧式护士服的无瞳护士。她那双纯粹的黑色眼睛“看”着陈远,手里没有拖着那个蠕动的黑色塑料袋,而是捧着一个崭新的、银色的金属病历夹。
“陈医生,请随我来。”她微微侧身,做出引导的姿态。
陈远跟在她身后,再次穿过那错综复杂、弥漫着消毒水与腐朽气味的走廊。与之前的死寂和破败不同,今天的走廊似乎“活”了过来。两侧的房门有些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形态各异的“病人”在缓慢活动。一些穿着类似无瞳护士款式、但颜色各异的护士服的身影在其中穿梭,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精确的机器。
当他们来到那个熟悉的、惨白灯光下的候诊区时,眼前的景象让陈远倒吸一口冷气。
队伍。
比昨天更长、更扭曲、更诡异的队伍。
昨天见过的那些“病人”似乎只是冰山一角。今天排队的“病患”中,有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有头颅是一面不断变换着痛苦人脸屏幕的;有胸腔是透明的,里面盘踞着一条巨大、布满吸盘的苍白触手的;甚至还有一个,整个身体是由无数尖叫的、缩小的人头堆积而成,那些人头还在不断地互相撕咬……
它们安静地排着队,唯一的声响是它们自身发出的、各种难以形容的细微声音:滴答声、摩擦声、呜咽声、屏幕闪烁的滋滋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已经设置好了一张崭新的、金属材质的办公桌,一把看起来还算舒适的椅子,桌面上摆放着一些基础的诊疗用具——听诊器(天知道对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压舌板、手电筒,以及一叠空白的病历纸和一支笔。旁边还立着一个可移动的器械架,上面放着绷带、纱布、碘伏、酒精等常见物品,数量远比昨天他搜刮来的要多。
无瞳护士将银色病历夹放在桌上,对陈远微微躬身:“陈医生,您可以开始了。我会在一旁协助。”说完,她便静立在一旁,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那双纯粹的黑色“眼睛”偶尔会扫过队伍,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
陈远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这场面比静室里的仪式更让他感到压力。仪式至少是封闭的、有针对性的,而这里,是公开的、持续的,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持他“特聘专家”的权威。
第一个“病人”坐到了他面前的椅子上。那是一个身体如同干枯树皮的生物,它的“手臂”是一根扭曲的、长满瘤节的树枝,其中一个瘤节破裂,不断渗出腥臭的、暗绿色的汁液。
它用空洞的、如同树洞般的“眼睛”看着陈远,发出风吹过枯叶般的沙沙声。
陈远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戴上放在桌上的橡胶手套(手套出奇的合手),拿起手电筒,照向那流着汁液的瘤节。他模仿着医生的姿态,仔细观察,甚至凑近闻了闻(那味道让他几欲作呕)。
“嗯……”他发出沉吟的声音,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一个复杂的病例。他拿起病历纸和笔,胡乱画了几笔谁也看不懂的符号,然后对无瞳护士说:“初步判断是……木质组织坏死并伴有未知菌类感染。需要清创,并用……高浓度酒精进行局部消杀,抑制菌群活性。”
他选择了酒精,因为昨天他发现酒精似乎对一些怪物有镇痛效果,而且刺激性够强,显得“治疗”有力。
无瞳护士默不作声地递过来蘸满酒精的棉球。
陈远接过,屏住呼吸,用力擦拭那个破裂的瘤节。酒精接触到伤口,发出“嗤”的轻微声响,冒起一丝白烟。那树皮怪物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它发出了类似……舒坦的呻吟声,干枯的身体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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