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艰难穿梭,每一次刹车都像碾在林薇的心上。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飞逝,模糊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带。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
日记本、苏婉晴、镜子。
这三个词在她脑中疯狂旋转、碰撞,勾勒出最坏的图景。秦婆的话如同魔咒般回荡:“如果她在那面镜子的影响下,把你的这些情绪‘读’给镜子听,就等于提前向镜子献上了开胃菜,它会牢牢锁定你!”
锁定?怎么锁定?像周宇那样被吞噬神智,还是……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陈昊那张温柔的脸庞再次浮现,此刻却如同覆盖着冰霜的面具,下面隐藏着的是何等冷酷的算计?他用“守镜人”后裔的身份,用他姐姐的往事作为悲情筹码,一步步将她诱入这个以爱为名的陷阱。而她自己,竟然差点就沉溺其中。
背叛的痛苦和对苏婉晴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
手机在震动,是张伟。她猛地接起。
“薇薇!你到哪了?宿管阿姨刚上去看了,说婉晴情况很不对劲,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好像在……在对着什么东西说话,声音很奇怪!阿姨已经通知保卫处了!”张伟的声音又快又急,背景嘈杂。
“我快到了!拦住他们!先别刺激她!等我回来!”林薇对着电话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她不敢想象,如果保卫处的人强行破门,受到刺激的苏婉晴会做出什么,或者,那面镜子会不会通过她这个“媒介”做出更激烈的反应?
“司机师傅,麻烦再快点!我很急!”林薇几乎是在哀求。
终于,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了宿舍楼下。林薇扔下钞票,甚至来不及等找零,便拉开车门冲了出去。宿舍楼门口围了一些看热闹的学生,对着楼上指指点点。林薇拨开人群,像一颗子弹般射入楼道。
她的宿舍门口,宿管阿姨和两名保安正一脸为难地站着。张伟也在,他脸色苍白,正试图安抚焦急的阿姨。
“让我进去!我是她室友!”林薇冲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婉晴,是我,薇薇。开门好吗?我回来了。”
门内,苏婉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带着吟唱语调的低语声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一条缝。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对身后的阿姨和保安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宿舍里没有开大灯,只有林薇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苏婉晴背对着门口,坐在林薇的椅子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团凝固的血。林薇那个上锁的日记本,此刻正摊开放在桌面上,而苏婉晴的手,正轻轻地、一遍遍地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嘴里又开始喃喃低语,这次林薇听清了几个断续的词语:
“……原来……这么喜欢他啊……心跳得……这么快……怀疑了……嘻嘻……猜忌是……最好的养料……”
她在读日记!她真的在把日记里的内容,那些私密的、充满情感波动的文字,用一种诡异的方式“转述”出去!而倾听的对象,无疑是那面远在旧图书馆的诅咒之镜!
“婉晴!”林薇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日记本,试图合上它。
苏婉晴猛地转过头。
那一刻,林薇倒吸一口冷气。苏婉晴的脸上确实在笑,但那笑容扭曲僵硬,嘴角咧开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漆黑,仿佛瞳孔被墨汁浸染、吞噬了。这根本不是她认识的苏婉晴!
“薇……薇……”苏婉晴开口,声音像是两个人重叠在一起,一个是她自己的,带着哭腔和挣扎,另一个则尖细、冰冷,充满了恶意的嘲弄,“你的……心事……好甜……镜子……很喜欢……”
林薇浑身汗毛倒竖,她用力想夺回日记本,但苏婉晴(或者说控制她的那个东西)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甚至掐进了林薇的手背。
“放开它!婉晴你醒醒!”林薇又急又怕,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怎么回事?”
林薇猛地回头,看到陈昊站在门口,眉头微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他来得太“及时”了!
宿管阿姨像看到救星一样:“陈昊同学你来了!快看看苏同学这是怎么了?”
陈昊的目光快速扫过室内,在看到桌上摊开的日记本和被控制住的苏婉晴时,他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
“婉晴,冷静点,我是陈昊。”他的声音温和而带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并没有先去碰苏婉晴,而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那本摊开的日记本上。
说来也怪,在他手触碰到日记本的瞬间,苏婉晴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掐着林薇的手也松开了力道。那个尖细的、重叠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苏婉晴本人痛苦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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