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情劫……”
这四个字,如同最冰冷的宇宙罡风,瞬间冻结了东璃灵魂深处所有翻腾的火焰——复仇的怒焰、重逢的希冀、刻骨的悲伤……一切都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支离破碎,只留下无尽的冰冷与一片空白的死寂。
面具后,那双燃烧着金红烈焰的瞳孔,彻底凝固了。火焰仿佛失去了燃料,只剩下空洞的、映照着那张熟悉又陌生脸庞的镜面。她周身的焚天烈焰与蓄势待发的归墟之力,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剧烈地波动着,最终不甘地缓缓内敛、沉寂。九条顶天立地的烈焰狐尾虚影,依旧在她身后无声摇曳,却仿佛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本能的守护。
整个裂痕遍布的凌霄宝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唯有曦和帝君的声音,那清越威严中带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复杂与温柔,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这凝固的时空里回荡:
“璃儿……” 她再次轻唤,那双蕴含着浩瀚星海与无尽痛楚的眸子,穿透了面具的阻隔,仿佛要看到东璃灵魂最深处,“李美曦确是本君化身,入世历劫,体悟凡尘情爱,以求道心圆满。‘殉国’之殁,非是真死,乃是劫满归位。然……”
她的声音顿了顿,那份帝君威严之下,压抑着更深沉的无奈与愧疚。
“天庭铁律,天规森严!历劫帝君,劫满归位之时,前尘尽封,记忆皆锁!非是无情,实乃天道运转之则,维系三界秩序之基!本君……纵有万般不忍,亦无法冲破此枷锁,将此真相告知于你……更无法,干预你九世轮回之苦……”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层层剥开,将那份被掩盖了万载的“抛弃”与“无奈”赤裸裸地呈现在东璃面前。
劫满归位。
天规封锁。
无法告知。
无力干预。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钝刀,在东璃那早已因九世苦难和伯言陨落而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原来,那场让她痛彻心扉、成为她永不磨灭执念的“殉国”,只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落幕”?原来,她视为唯一温暖与救赎的主人,在“归来”后,便将她彻底遗忘于天规的尘埃之下,任由她在轮回的泥沼中挣扎沉沦?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伴随着被欺骗、被抛弃的尖锐刺痛,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怒火,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上她的心脏!面具下的脸庞,血色尽褪,嘴唇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曦和帝君那张与李美曦别无二致的脸,眼神中最初的震撼,此刻已化为一片冰封的荒原,荒原之下,是即将喷发的、足以焚毁理智的绝望与暴怒!
“好一个……天规森严!” 一个冰冷到极致、仿佛从九幽寒狱中挤出的声音,终于从面具后响起。东璃缓缓抬起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向曦和帝君,指向她身后那象征着冰冷秩序的裂痕凌霄殿,指向整个浩瀚而腐朽的天庭!
“你的圆满道心……你的天规秩序……”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万载孤苦与愤怒的尖啸,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便是以我九世沉沦!以伯言神魂俱灭为代价吗?!!”
“李美曦的‘情’是劫!那我的‘情’呢?!伯言的‘情’呢?!便是你们天道眼中……可以随意践踏、随意牺牲的尘埃吗?!!”
这声泣血的质问,如同最后的控诉,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也狠狠砸在曦和帝君的心上!她那挺拔如神山的身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帝君战袍上流转的日月星辰之光似乎都黯淡了一瞬,眼中那深沉的痛楚与愧疚,几乎要满溢而出!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想安慰,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够了!”
一个宏大、冰冷、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秩序意志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瞬间压过了东璃的控诉与曦和帝君的无言!
中阳帝君!
这位五帝之首,玄黄法相光芒万丈,古拙的面容上再无半分波动,只剩下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漠与审判之意!他一步踏出,越过神色复杂的曦和帝君,伟岸的身躯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神山,横亘在东璃与天庭之间!
“东璃妖主!曦和帝君之情劫,乃天道运转,因果既定!岂容你以私情妄论天规?!”中阳帝君的声音如同天道律令,带着碾碎一切情感的绝对威严,“你统御妖界,血洗仙门,斩裂凌霄,已是逆天重罪!更兼身负魔主恶念,乃三界最大变数!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中阳帝君双手猛地高举,结出一个繁复到极致、引动诸天星辰共鸣的古老法印!
“引动天道雷罚!诛灭此獠,肃清寰宇!”
轰隆隆隆——!!!
整个三十三重天,瞬间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笼罩!裂痕凌霄殿上空,那被妖云与仙光撕裂的天穹,骤然被一片无边无际、厚重如铅、翻滚着毁灭气息的漆黑雷云取代!雷云之中,并非寻常紫电,而是凝聚了天道无情意志、呈现出纯粹灰白色泽的恐怖雷光!每一道灰白雷霆都粗如山岳,无声地蜿蜒游走,散发出湮灭神魂、抹除存在的终极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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