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寒意浸透了青岛废弃学校的青砖灰瓦,穿卫衣的少年踩着结霜的石阶往上走,能量检测仪的屏幕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这座建于 1915 年的教会学校早已荒弃,钟楼的指针卡在两点一刻,教学楼的玻璃窗大多碎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双凝视着外界的眼睛。操场角落的秋千在风中摇晃,铁链摩擦的声响如同孩童的呜咽,检测仪上的蓝色能量带正沿着走廊蜿蜒,与林砚描述的 “书鬼” 特征完全吻合。
“上周有几个学生来探险,在教室黑板上看到‘我要回家’四个字。” 少年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拂过台阶上的积雪,露出块刻着 “勤学” 二字的青砖,砖缝里嵌着半支铅笔,笔杆上还能看清 “中华牌” 三个字,“他们说夜里听到有人背书,声音像是个年轻姑娘,跟着声音走到阁楼,却只找到堆烧焦的课本,课本上的名字被烧得只剩个‘兰’字。”
对讲机里传来林砚的声音,背景是马车碾过冻土的咯吱声 —— 柳泉村的 “镇魂队” 正沿着山路赶来,车厢里装着桃木书签和松烟墨。“蒲三叔说这书鬼多是死于意外的学子,魂魄被束缚在求学之地。” 林砚的声音带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她们的执念是‘未竟的学业’,总觉得自己还没完成功课,所以会在教室里徘徊,勾走同名的学生魂魄来替自己完成。”
春燕抱着个藤编书箱坐在马车上,里面装着从柳泉村私塾找来的物件:块砚台、几卷竹简,还有本线装的《论语》。“我太爷爷以前是私塾先生,他说遇到书鬼要在桌上摆砚台。” 她用指尖摩挲着砚台上的冰裂纹,“这砚台是用泰山石做的,磨墨时能散发文气,书鬼最敬重有学问的人,见到砚台就不会作祟。箱子里的‘镇纸符’是用朱砂混着松香画的,压在书上能稳住书页不被阴气翻动。”
白望月坐在马车前排,膝盖上的镇魂仪连接着根银丝,缠在学校门口的老槐树上。“这所学校的文脉与柳泉村的私塾相连。” 少年盯着屏幕上的能量脉络,“青岛的黑板和柳泉村的戒尺在地下形成‘文’字形能量网,所以书鬼的怨气能顺着文脉流动,刚才在五公里外的旧书市也检测到了同样的能量。”
墨影的黑丝从光带中延伸至教学楼的教室,丝线末端缠着片同心鱼鳞片,接触到讲台抽屉的瞬间,抽屉突然自动弹开,里面露出本烧焦的女校课本,扉页上的名字 “赵兰” 只剩下最后个 “兰” 字。“课本上的阴气浓度最高。” 女孩的声音透过丝线传来,“这个赵兰就是书鬼,我能感觉到丝线上的鳞片在发烫,情绪波动是‘委屈’,和戏痴鬼没能唱完戏时的情绪很像。”
穿卫衣的少年推开教室的木门,合页发出腐朽的呻吟。黑板上果然写着 “我要回家” 四个粉笔字,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他用海灵晶粉末撒向黑板,粉末在木板上形成道银色的光框,框内突然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影 —— 穿着蓝布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手里攥着支钢笔,正对着摊开的课本哭泣,眼泪在书页上晕开片深色的痕迹。
突然,黑板上的字迹开始扭曲,走廊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带着说不出的悲戚。教室角落的煤油灯突然亮起,昏黄的灯光下,课桌上的课本自动翻开,页面快速翻动,最后停在《木兰辞》那页,“万里赴戎机” 那句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少年的能量检测仪突然发出持续的警报,屏幕上的蓝色能量点沿着走廊排成行,与课本上的 “赵兰” 二字产生共振。
“她来了!” 穿卫衣的少年对着对讲机喊道,同时翻查学校的档案柜,“找到了!1943 年 10 月 26 日,日军轰炸青岛时,这所学校被炮弹击中,女学生赵兰为了抢救课本被困在阁楼,活活烧死。档案里说她是济南人,父亲是中学教员,她来青岛求学是为了考上北平女子师范,将来回家乡教书。” 档案里夹着张泛黄的学籍照,上面的赵兰梳着麻花辫,胸前别着校徽,眼神明亮得像星星。
柳泉村的马车终于赶到,林砚提着桃木剑跳下车,剑穗上的同心结玉佩对着教学楼的方向微微发亮。春燕打开藤编书箱,将那方泰山石砚台放在讲台上,用松烟墨磨出墨汁,墨香在教室里弥漫开来。白望月则在走廊两侧布置好能量屏障,墨影的黑丝缠绕着教室的梁柱,形成个巨大的 “文” 字符文阵。
“她要的不是替身,是毕业证。” 林砚看着课桌上自动摆放的文具,铅笔、橡皮、笔记本整齐得像等待检查,“赵兰死前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完成学业,所以才在教室里徘徊,找同名的学生来替她完成考试,拿到那张回家的通行证。” 他从箱底抽出张宣纸,上面用朱砂写着 “学业有成” 四个字,是用柳泉村私塾的文凭格式写的,“春燕,你去阁楼清理烧焦的课本,我在教室稳住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功课已经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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