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库的石门再次打开时，灰牙几乎没能认出走出来的人。
他一直忠实地守在门外，寸步未离。期间，宝库内曾传来一两声沉闷的、仿佛骨骼碎裂的异响，还隐约飘散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与奇香混合的气味。他心中焦急万分，却死死记着叶染的命令，连一丝探查的念头都不敢有。
此刻，从幽暗中缓步走出的女子，依旧是那张绝美的脸，可整个人的气质却已天差地别。
如果说之前的叶染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美则美矣，却蒙着一层尘埃，带着病态的脆弱。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被最顶级的工匠精心打磨过的神品，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莹润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却深不见底，灰牙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吸进去，冻结在那片深沉的星空里。他本能地低下头，狼族的直觉在疯狂地向他示警——危险，极度危险。
“主……主人。”灰牙的声音有些发干。
叶染没有看他，只是抬起手，伸到微弱的夜光石下。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五指纤长，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她轻轻握了握拳，感受着丹田内那个微弱旋转的气旋，以及四肢百骸中流淌着的那一丝虽然渺小，却生生不息的力量。
炼气一层。
在这个世界，这不过是修行的起点，是山脚下的一粒尘埃。
但对叶染而言，这是撬动整个世界的第一个支点。
“外面的情况如何？”她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不再有之前刻意伪装的柔弱。
灰牙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回答：“回主人，一切如常。只是……只是有些传言，在下面的小妖里流传。”
“哦？”叶染挑了挑眉，踱步走出宝库的阴影，“说来听听。”
“它们……它们都在说，猪妖王不是我杀的，而是被一个……一个神秘的人族女子用妖法迷惑，自裁而亡。还说，您……您才是万妖窟现在真正的主人。”灰牙说得磕磕巴巴，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种传言，无疑是在挑战他作为新妖王的权威，更是在将叶染推到风口浪尖。
“传言？”叶染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讥诮，“让它们传。当流言蜚语足够多的时候，就没有人会在意真相了。”
她并不在乎这些。她要的，本就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统治。她享受的，是躲在幕后，看着棋子们按照她的意愿起舞，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挣扎，最后再亲手捏碎他们所有希望的乐趣。
灰牙似懂非懂，但见叶-染毫不在意的样子，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叶染走过他身边，淡淡地吩咐道：“去给我准备一间最安静的石室，还有……干净的热水和食物。”
“是！”灰牙恭敬地应下，快步跟在她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
当叶染的身影消失在洞窟的拐角，她不知道，在万妖窟另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里，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蛇妖碧鳞的洞府，被称为“万蛇窟”。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水汽与腥气的味道。洞壁上爬满了湿滑的苔藓，无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在其中穿行，发出“嘶嘶”的声响。
洞穴最深处，一个巨大的水潭边，一条身长十余丈的青色巨蛇正盘踞在黑色的岩石上。
她的鳞片在昏暗中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锋利。一颗硕大的蛇首高高昂起，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丝毫情感，只有蛇类特有的冷酷与残忍。
她就是碧鳞，前任猪妖王麾下实力最强的妖将之一，本体为上古异种“青麟寒蟒”，一身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天赋神通是能冻结血液的“玄阴毒雾”。
在猪妖王死后那场短暂的混战中，她本有机会争夺王位，但熊妖的悍不畏死和蛇妖天生的谨慎，让她选择了暂时观望。她不相信，那个肥头大耳的蠢猪，会真的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女人手里。
这其中，必有蹊跷。
而当灰牙那头蠢狼最终登上王位，并且整个万妖窟都开始流传，真正的主人是那个被献祭来的人族“新娘”时，碧鳞心中的怀疑，彻底变成了不屑与愤怒。
“一个人族……一个连灵气波动都没有的凡人女子……”
碧鳞吐着信子，冰冷的声音在洞窟中回响，惊得周围的毒蛇纷纷缩回了洞穴深处。
“凭什么？就凭她那张脸蛋，会几句蛊惑人心的骚话？”
她从岩石上缓缓滑下，巨大的蛇躯在地面上游走，悄无声息。潭水中映出她那冰冷的金色竖瞳，瞳孔里满是杀意。
她碧鳞，在万妖窟蛰伏百年，从一条小蛇修炼至今，吞噬了多少同类，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搏杀，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她信奉的是最纯粹的丛林法则——强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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