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京,盛夏已至。
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被热浪扭曲,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氤氲。
然而,与室外的酷热相比,红星轧钢厂板材车间改造现场,更像是另一座炼狱。
巨大的车间屋顶吸收了足量的阳光,又将热量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车间里闷热得如同巨大的蒸笼。
这里没有风,空气黏稠而灼热,呼吸间都带着铁锈与汗水的咸腥。
全流程自动化示范生产线的改造工程,就在这酷暑中,进入了设备安装与集成阶段。
然而,当理想的图纸与现实的钢铁碰撞时,那些潜藏在毫米、微米尺度下的“魔鬼细节”,便开始陆续登场。
第一个下马威,来自生产线的心脏——轧机主传动系统的安装。
重达数十吨的轧机底座,被天车小心翼翼地吊装到提前浇筑、并经过精密找平的混凝土基础平台上。
当巨大的底座缓缓落位,安装队的老师傅们拿着经过校验的水平尺、框式水平仪和长长的平尺,开始进行初步的找平对中。
很快,负责带队的郝师傅皱起了眉头。
他反复调整着水平仪的位置,又让徒弟用塞尺测量底座与平尺之间的间隙,黝黑的脸上汗水汇成小溪,滴滴答答落在滚烫的基座上。
“不对,有偏差!”郝师傅直起身,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干涩,“赵老师,沈工,你们来看一下。”
赵老师和沈青云立刻围拢过去。
沈青云拿出水平仪和千分表,亲自上前复核。
数据很快出来,底座与基础平台在纵向和横向上,均存在接近两毫米的微小偏差!
“必须返工。”沈青云的语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他指着图纸上的技术要求:“主传动系统的安装精度,直接关系到轧制力的均匀传递、轴承寿命乃至最终产品的板形质量。设计允许误差是正负0.5毫米,现在超差三倍以上,绝对不行!”
赵老师也面色凝重地点头:“老郝,这不是小题大做。自动化系统对机械基础的稳定性要求极高,现在是静态偏差两毫米,一旦设备满载运行,振动和热变形会将其放大,可能导致联轴器磨损加剧、齿轮箱异响,甚至引发共振,后果不堪设想。”
郝师傅和他手下的老师傅们脸上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郝师傅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固执:“赵老师,沈工,我老郝干安装二十多年了,经手的大设备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点偏差,说实话,在咱们现有的条件下,真不算个事儿!用大锤稍微‘借’一下,或者在底座下面垫点薄铁皮,稍微调整一下,保证运行起来没问题!咱们以前都是这么干的!你们读书人讲究理论数据,这我懂,可车间有车间的干法!重新吊装、调整,费时费力不说,这大热天的,弟兄们折腾不起啊!”
他身后几个老师傅也低声附和:
“就是,这点误差,设备一转起来,自己就‘磨合’好了!”
“书生之见,不懂现场……哪能完全按着书本上的来?”
“零误差?那是理想状态!咱们这条件,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一方是坚持理论标准、分毫不让的技术权威,另一方是依赖经验、讲究实际效率的现场工人。理念的冲突,在这闷热的车间里激烈碰撞。
眼看争论就要升级,吕辰走上前,仔细查看了那处偏差,又用手感知了一下底座与基础的接触情况。
然后,他抬起头,对郝师傅说:“郝师傅,您的经验没得说,这底座整体就位又快又准,省了我们大量时间。沈工和赵老师的担心也有道理,这就像盖房子,地基歪一丝,楼顶能歪一尺。”
他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话锋一转:“硬吊起来重新垫,确实费时费力。我有个取巧的想法,您看行不行?咱们能不能做个‘丝杠顶推微调装置’?”
他拿起粉笔,在附近一个钢构件上简单画了起来:“找几根高强度的精制丝杠,配上厚实的螺母块。把螺母块焊接在底座的这几个加强筋或者预留孔边上。然后,在基础平台对应位置,预先埋设好坚固的支撑锚板。拧动丝杠,不就能像我们用手动压机一样,给底座一个精准的推拉力,实现微米级的调整了吗?为了省力和控制更平稳,可以在丝杠和锚板之间,垫上几个小吨位的液压千斤顶,用它来承担大部分重量,丝杠只负责精细调节。 这样既不用大动干戈地重新吊装,又能达到精度要求。调好之后,在底座和基础之间塞紧预先准备好的、不同厚度的高强度不锈钢楔形垫片,最后再用高强度灌浆料进行一次性灌浆固定,把‘柔性’调整变成‘刚性’连接。”
吕辰的设想,巧妙地将复杂的“液压同步控制”问题,简化为了一个依赖成熟机械原理为主、液压辅助承重的务实方案。
这既充分发挥了现场老师傅们善于利用机械工具的经验,又以一种更可靠、更符合当时技术条件的方式实现了技术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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