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苏玄策的身影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虽孤身一人,却撑起了整片倾颓的天地。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曾看透生死的眼眸此刻却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他没有去管身上的伤,也没有去抚平断壁残垣,而是径直走向镖局大院的正中心,那里曾是龙门镖局的聚义堂,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轻轻按在龟裂的大地上。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气旋以他为中心猛然爆发!
姬无夜身死道消后,那盘踞于此地的枭雄气运本应随风消散,此刻却被苏玄策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强行截留、炼化!
“以敌之血,铸我之基!以敌之运,壮我之魂!”
苏玄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如九天惊雷,在每个幸存者的耳边炸响。
只见那缕缕灰黑色的气运,在他掌下被硬生生炼化成最纯粹的金色流光,疯狂地涌入脚下的大地。
大地在颤抖,焦土在悲鸣,仿佛在抗拒这外来的力量。
“给我……镇!”苏玄策双目神光暴涨,识海内的古树轻轻摇曳,一股磅礴的威压轰然落下。
下一刻,龙吟之声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
整片龙门镖局的废墟,地脉仿佛被重新激活,一道道金色纹路在焦黑的土地上蔓延开来,勾勒出一头蛰伏巨龙的轮廓。
所有人都惊骇地看到,那原本死寂的土地,竟开始焕发出淡淡的生机。
轰隆!
聚义堂原址,一块残破的石碑在金光中缓缓升起,越升越高,最终化作一尊三丈高的巨碑,通体玄黑,其上龙纹盘绕,威严肃穆。
这,便是龙门镖局失落已久的祖脉核心——龙魂碑!
碑身之上,光华流转,一行行铁画银钩的大字逐一浮现,那是历代镖头以心血烙印的誓言。
字字泣血,句句铿锵。
最终,所有文字都汇成了一句——护一方安宁!
苏玄策松开手,缓缓起身。
他走到楚凌霜冰冷的尸身旁,轻轻拿起她那柄至死都未曾脱手的佩刀。
刀身虽染血,却依旧锋利如初。
他一步步走到龙魂碑前,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双臂发力,将那柄承载着忠诚与牺牲的佩刀,狠狠地嵌入了碑顶!
“铮”的一声龙吟般的刀鸣,响彻云霄。
“此地不灭,镖旗不倒!”苏玄策的声音传遍四方,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众人心头的重锤,“龙门镖局,今日……新生!”
小六再也抑制不住,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双手捧起一把混合着血与希望的新土,泪水决堤,嘶声高呼:“苏大哥在,镖局就在!”
残存的镖师们纷纷跪下,他们看着那柄屹立于碑顶的长刀,看着那个如神只般的背影,心中的绝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崇敬。
然而,就在人心汇聚,气运鼎沸之时,一道幽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玄策身后。
夜色如墨,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仿佛从阴影中走出,正是寒梅。
她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番景象。
“你倒是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得る疲惫。
苏玄策没有回头,淡淡道:“你来,不是为了夸我。”
寒梅沉默片刻,走到他身侧,摊开手掌,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彻骨寒气的冰晶静静躺在她掌心。
“她疯了。”寒梅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白若雪要在断情崖燃魂,召九幽冥火,与你同归于尽。”
苏玄策的瞳孔骤然一缩,周身刚刚凝聚的气势瞬间化作凛冽的杀机。
寒梅将那枚冰晶放入他掌心,冰晶触手的瞬间,一幅画面便在他脑海中闪过——白若雪一身白衣胜雪,端坐于崖顶,周身环绕着妖异的血色符文。
“这是我截取到的一丝气息,燃魂秘法一旦开始,除非神魂俱灭,否则绝无可能停止。”
“你为何要告诉我?”苏玄策的声音冷得像断情崖上的万年玄冰。
寒梅自嘲地笑了笑,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曾为你杀三人,偿你当年蒙受的不白之冤,那是我欠你的。如今,我还清了。”她抬眼,第一次直视苏玄策的眼睛,“我不想再为了别人的执念,赔上自己的性命。跟着一个疯子,没有未来。”
说罢,她转身欲走,身影即将融入黑暗之际,却又顿住脚步,留下最后一句话。
“她已三日未眠,不饮不食,只是在雪地里,一遍又一遍地写你的名字。”
话音落,人已杳。
苏玄策紧紧攥着那枚冰晶,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冻结他的灵魂。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白若雪决绝的模样,而是多年前,那个梳着双丫髻,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玄策哥哥”的女孩。
下一瞬,他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原地。
断情崖。
风雪如刀,刮在人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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