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窟一战已过三日,摇晃的马车内,苏玄策紧闭双目,盘膝而坐,但那张俊美如铸的面庞上,却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苍白。
眉心深处,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搅动,痛楚虽被强压,却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一战的凶险。
识海之中,那道被半步圣人一指点出的混沌裂痕,虽被他以系统之力强行封镇,但裂痕边缘,丝丝缕缕的黑雾依旧如活物般蠕动,不断侵蚀着他的神魂本源。
他甚至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意念稍动,试图催发任何一具分身,那裂痕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整个灵魂都要被从中扯开。
他心念一动,悄然调出了那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
幽蓝色的光幕上,“本体韧性”那一栏的条纹黯淡无光,旁边更有一行猩红的文字在微微闪烁:“警告:半步圣人威压已触及系统本源。宿主神魂受损,需寻‘天地灵枢’之地,静养调息七日,方可修复。”
天地灵枢?这等玄之又玄的地方,去何处寻找?
正当他思忖之际,车帘一角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苏晚晴清冷而关切的脸庞探了进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柔意:“苏公子,你的脸色很不好。我听族中长辈说过,南荒深处,有我大燕王朝未曾断绝的前朝龙脉,传闻龙脉汇聚之地的地心,藏有‘息壤’。此物乃大地精魄,万物之母,最能滋养温润神魂。”
苏玄策蓦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南荒!息壤!
此行,他本是为了助苏晚晴寻访旧部,收拢势力,为她复国铺路。
如今看来,这南荒竟还是自己的疗伤宝地。
既能助她,又能疗伤,正是一举两得!
“加快速度,全速赶往南荒。”他沉声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车队如一条长龙,劈开荒野,数日后,终于抵达了南荒的边界。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再无坦途。
入眼皆是翻滚不休的墨绿色腐雾,毒瘴浓得几乎化不开,将整片密林笼罩得如同鬼域。
林中古木参天,枝干扭曲如鬼爪,诡异的是,如此广袤的林海,竟听不到一声鸟鸣,看不到半点兽迹,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慌。
“我先进去探探路!”亲卫队长赵虎是个胆大心细的汉子,他提着长刀,身形一纵,便没入了毒瘴之中。
然而,不过十数息,林中便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不好!”苏玄策心头一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自他身侧的虚空中骤然分离,如鬼魅般射入毒瘴林。
正是“影舞者”分身!
影舞者无形无相,穿梭于光影之间,速度快到极致。
只见毒瘴深处,赵虎正被数十条粗如儿臂的墨绿藤蔓死死缠绕,藤蔓上布满倒刺,已经刺破了他的铠甲,眼看就要将他绞杀成一滩肉泥。
“断!”
影舞者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手中凭空多出一柄由影子凝聚的短刀,刀光一闪,寒芒如练,瞬间便将数十条藤蔓齐齐斩断!
赵虎脱困,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看向那些断裂的藤蔓。
断面处,流出的并非绿色汁液,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腥臭的黑色液体。
更诡异的是,影舞者斩断藤蔓的刀锋之上,竟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妖力!
“是妖物!”影舞者将信息传回本体。
苏玄策站在车辕上,双眸微阖,神魂之力虽不敢尽数催动,但基础的感知却依然敏锐。
他凝神细听,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咚……咚……咚……
那声音来自地底深处,沉闷而有力,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在缓缓搏动,又如远古的巨兽在黑暗中蛰伏,每一次跳动,都让脚下的大地随之轻微颤动。
“有点意思。”苏玄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念再动,另一具身着星辰道袍的分身,“灵枢者”,出现在他身旁。
灵枢者双目紧闭,双手掐诀,以自身气运推演天机。
刹那间,他眼前的世界化作无数纵横交错的气运丝线,地脉的走势、灵气的流动,清晰无比地勾勒出一副立体地图。
地图之上,他们所在的这片广袤毒林,赫然呈现出一个狰狞的巨蟒形态!
而他们此刻所站立的这条看似安全的道路,不偏不倚,正对着那“蛇口”的正中央!
这根本不是什么路,而是一条引诱猎物自投罗网的祭道!
“好大的手笔,竟以整片密林为巢域。”苏玄策眼中寒光爆射,冷声下令:“所有人听令,放弃原路,立刻改道东南三百里!赵虎,带人备足火油,沿途以火焚雾,我倒要看看,这地下的东西能忍到几时!”
一声令下,队伍立刻转向,熊熊烈火被点燃,投入浓雾之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刺鼻的焦糊味伴随着毒瘴,形成了一道移动的火焰长城,硬生生在死寂的林海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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