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咆哮,散了。
那片,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虚伪的画卷,又动了。
风,继续吹。
云,继续走。
那一道道,高高在上的,充满了算计与冷漠的目光,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像一群,看完了开场,便觉得,有些无趣的,尊贵的……看客。
孙悟空,依旧走着。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
像一个,刚刚才掀了那棋盘一角的,顽劣的,不知死活的……孩子。
他那颗,刚刚才因为那场,被当做了“猴”的戏耍,而变得有些滚烫的魔猿之心,渐渐地,冷了下去。
不是熄灭。
是……凝固。
凝固成了一块,比那混沌本身,还要更硬,也更……冷的,冰。
他不喜欢这种冷。
但,他知道。
这东西,很有用。
能让他的棍子,变得,更稳。
也能让他的血,烧得,更旺。
路,还是那条路。
通往那西方的,充满了腐朽与终结的,焦土。
但,那只猴子,已不再是,之前那只猴子。
他不再是,为了那所谓的“道果”,去寻仇。
也不再是,为了那所谓的“公道”,去搅局。
他,是在……打架。
跟那个,躲在暗处的,同样是,喜欢下大棋的,老魔头,打。
也跟那群,坐在那天上,同样是,喜欢看戏的,老不死,打。
他要用他这根,刚刚才吃饱了的棍子,将这盘,早已被他们,摆弄了不知多少纪元的,烂棋,彻底地,砸个,稀巴烂。
然后,他听到了。
不是声音。
是……震动。
一种,仿佛有亿万座火山,在他脚下,同时苏醒的,滚烫的,充满了无尽活力与战意的……震动。
那不是地震。
是……血。
是那种,最为原始,也最为纯粹的,足以将这片大地,都彻底染红的,沸腾的……血气!
他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风,停了。
那片,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希望的,东方的土地,也,静了。
十二道,顶天立地的,仿佛由那最为坚固的太古神铁,浇筑而成的,活着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十二双,同样是,充满了“力”与“战”的,古老的眸子,死死地,锁定着他,这个,他们认定的,“战友”。
为首的,是那个,很年轻,也很暴躁的,火之祖巫。
他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子,落在了孙悟空那根,同样在嗡鸣的混沌擎天棒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虽然不怎么顺眼,却又,足够分量的……对手。
“你,要去杀罗睺?”他开口了,声音很大,很粗。
孙悟空没有回头。
“嗯。”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算我一个。”祝融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纯粹的……痛快。
“还有我。”
一个,比祝融的声音,更沉,也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那个,提着自己的脑袋,却比谁都更懂“战”的,沉默的,刑天。
他手中的巨斧,在嗡鸣。
孙悟空,也笑了。
他喜欢这种,不讲任何废话的,感觉。
然后,他又感觉到了。
不是热,是……光。
是那种,早已被那无尽的岁月,磨去了所有棱角,只剩下,那最后一点,可悲的,骄傲的……光。
三道,比来时,更为黯淡,也更为……决绝的流光,不分先后地,自那三个,不同的方向,汇聚而来。
一条金龙,盘旋,咆哮,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一只彩凤,哀鸣,翻飞,翼上,是失控的死焰。
一头麒麟,低吼,踏地,蹄下,是枯萎的大地。
他们,也来了。
像三只,被那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不得不,奔赴那,早已注定了的,屠宰场的……蠢狗。
孙悟空没有回头。
他只是,继续,向前走。
一步。
两步。
三步。
那十二尊,顶天立地的巨人,没有半分犹豫,跟在了他的身后。
那三只,早已没了半分骄傲的,可怜虫,也,迟疑了片刻,跟了上去。
他们,汇成了一股,洪流。
一股,由“狼”与“狗”,共同组成的,充满了无尽矛盾,却又,同样充满了无尽杀意的……洪流。
朝着那西方的尽头,那座,名为“须弥”的魔山,浩浩荡荡地,碾了过去。
路,越来越黑。
天,越来越低。
风,越来越黏。
那股,属于西方的,独有的,充满了“终结”与“腐朽”的,腥甜味,浓得,几乎化作了实质。
像一锅,早已煮沸了的,充满了“怨毒”与“诅咒”的,沥青。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累了。
是……走不动了。
他们看到了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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