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被吓得低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心脏狂跳,再也不敢靠近水潭。
等寨老带着一行人拄着青竹杖赶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把潭水染成了橘红色。
龙真长老已是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手里还攥着串用山桃核串的念珠,他此刻一脸急切,面对这这汪碧绿色的水潭。
潭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幽绿,像被揉碎的翡翠沉在山坳里,连风掠过都舍不得在水面划开一丝涟漪。
可越盯着这死寂的平静,越觉出不对劲--那绿不是透亮的,底下像蒙着层厚重的阴影,连阳光落进去都要被吞得干净。
总疑心有双眼睛藏在水色深处,正隔着冰冷的潭水静静凝视,明明水面纹丝不动,后背却总泛起一阵被窥探的凉意,让人不敢再久站,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那片幽绿拽进未知的暗处。
他刚走到潭边,就停下脚步,盯着阿月的背影看了半晌,又弯腰掬了捧潭水,指尖在水里搅了搅,突然眉头一皱:“是洞神爷爷。”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年纪大的人都知道,这深潭边原来有棵老槐树,二十多年前一场暴雨,树被雷劈倒,树干就沉在了潭里。
当时寨中老人说,树活了上百年,已经有了灵性,槐树属阴,树干入水,阴气外泄进潭水里,打扰了洞神爷爷清静,让大家别来潭边打闹。可这些年太平,渐渐没人把这话放在心上。
龙真长老从怀里摸出个陶碗,倒了些米酒,又撒了把小米,对着潭面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米酒洒在水面,竟没散开,反而聚成了个小小的圆圈,圈里映着的阿月影子,突然晃了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阿月的身子跟着抖了抖,银梳“啪”地掉在地上,她终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咋在这儿?”
没人敢先说话,还是龙真长老走过去,把阿月扶起来。
阿月的脚刚离开潭边,就软得站不住,阿妹赶紧扶住她。
“我刚才……好像看见个阿婆。”
阿月靠在阿妹身上,慢慢回忆:“我跟你们走散后,听见潭边有人叫我,过来一看,是个穿蓝布衫的阿婆,坐在潭边梳头。她说她的梳子掉水里了,让我帮她捞。我弯腰的时候,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说让我陪她梳会儿头,说她好多年没跟人说话了……”
龙真长老听完,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银梳,递给阿月:“那是往年的落花洞女,已经逝去几十年了,她是想找人说说话。”
他指着潭面,夕阳下,潭底的古树影子隐约能看见,树干上还缠着几根褪色的蓝布条,那是早年寨里人求平安系的。
“她守了这山几十年,看着你们的阿爸阿妈长大,如今孤单了,才会缠上阿月。”
说着,龙真长老从竹杖上解下个红绳系的木牌,上面刻着“安”字,挂在阿月脖子上:“这是用老桃树的枯枝做的,辟邪,能镇住它的念想。以后别独自来这儿了,她是太寂寞,要找人陪的。”
阿月摸了摸脖子上的木牌,暖暖的,刚才浑身的凉意好像都散了。
她看着潭面,夕阳渐渐沉下去,潭水又恢复了墨玉般的颜色,只是那水面上,好像有个模糊的影子,正对着她轻轻摆了摆手。
多年前,寨里人在潭边种了些桃树,还立了块石碑,刻着“槐安潭”三个字,就是希望能以毒攻毒,用桃木克制住槐树魂儿。
此后半个月,阿月再也没独自去过后山,一直待在寨子中照顾老阿嬷,每天也有说有笑,跟往常一样。
直到今天,一个时辰前阿月突然整个人都变得呆滞起来,眼珠子动也不动,也不眨眼睛,面色呆板,阿嬷叫她也不应。
阿嬷的手在阿月眼前挥了三下,那双眼眸依旧像蒙了层雾的潭水,连焦点都聚不起来。灶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刚煮好的草药香漫了半间屋,可阿月就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脊背挺得僵直,嘴里反复念叨着“做新娘子”,声音轻飘飘的,像被风吹来的碎絮。
阿嬷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半月前阿月去后山玩耍时,曾提过在幽绿潭边见过个穿青布衫的影子。
当时她只当孩子眼花,且又平安回来了,便没放在心上,此刻再看阿月这模样,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她伸手去握阿月的手,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明明暮春三月天气温暖,阿月的手却冷得像浸过潭水。
“阿月,阿月你看看阿嬷!”
阿嬷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摇她,可刚碰到阿月的肩膀,就见阿月突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陌生得很,眼睛依旧没眨,嘴里的话却变了:“他在潭边等我呢,红盖头都备好了……”
阿嬷听到这句话,心神俱震,赶忙倒腾着双脚跑到院子外,招呼人去请龙真长老。
听完龙真长老这番讲述,梁渠大夫也接上了话:“刚老朽去到阿月姑娘的院子,她还是一副痴呆呆的样子,手里拿着把银梳子不停的梳头,又要洗澡,又要换新衣裳,直说着要做新娘子。老朽给她强灌了一碗安神汤,这才让她睡去。现在留了几个强壮的后生留守看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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