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奢求立刻感应到那所谓的“天地灵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一个最简单、也最艰难的目标——凝神!
摒弃杂念!凝神如一!
他重新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去听洞外的雨声,不去想小渔的伤势,不去感受腹中的饥饿,甚至暂时压下对铜铃的恐惧。他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如同铁匠锻造顽铁般,狠狠砸向“凝神”这一个点!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中缓慢流逝。篝火余烬的最后一点火星终于不甘地熄灭,洞内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黑暗中,林陌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艰难。他的全部精神力高度凝聚,如同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紧绷得几乎要断裂。识海深处,那被铜铃吞噬灵石缓解过、却远未痊愈的灵魂创伤,开始隐隐作痛,如同有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在反复穿刺。这种痛苦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本源,比身体的伤痛更加难以忍受,更加消磨意志。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内衫,冰冷的贴在皮肤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枯坐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而变得僵硬麻木。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虚无的黑暗,试图在其中捕捉一丝属于天地灵气的微光。
一天过去了。除了精神上的极度疲惫和灵魂深处加剧的隐痛,一无所获。
又是一天。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得他眼前阵阵发黑,耳中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嗡鸣。小渔在昏迷中的呓语似乎也频繁了一些,每一次模糊的呼唤都像鞭子抽打在他心上。凝神?在这样恶劣的绝境下,凝神简直是一种奢望!
第三天,黄昏时分。
洞外的雨势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洞内的光线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林陌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身体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僵硬而微微颤抖。他的脸色惨白得如同洞壁上的苔藓,嘴唇干裂出血,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三天不眠不休、水米未进、全力催动精神力的代价,开始显现出狰狞的獠牙。身体的极限被彻底透支,灵魂的创伤在持续的消耗下再次变得灼热滚烫。那根紧绷的精神弓弦,终于到了彻底崩断的边缘。
就在他再一次尝试将意念沉入丹田那片虚无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眩晕感如同滔天巨浪,猛地席卷了他的意识!
嗡——!
整个头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的轰鸣在颅内震荡,视野瞬间被一片旋转的、破碎的黑暗所吞噬!灵魂撕裂的剧痛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他的眉心识海,疯狂搅动!
“噗——!”
林陌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再也无法维持坐姿,猛地向前扑倒!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熔岩,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雾在昏暗的洞窟中弥漫开,带着生命凋零的凄厉美感。
温热的鲜血大部分溅落在他身前冰冷的砂石地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然而,还有一小股炽热的血流,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喷溅在他怀中——那枚紧贴着胸口、沉寂了数日的残破铜铃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异响,在死寂的洞窟中骤然响起!
那枚古朴、沉重、布满玄奥残缺纹路的铜铃,在被林陌滚烫的心头热血喷溅的瞬间,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洪荒凶兽,被这蕴含着强烈生命精元与不屈意志的液体所惊醒!
嗡——!
低沉而苍凉的震鸣,毫无预兆地从铜铃内部震荡而出!不再是之前吞噬灵石时那种贪婪燥热的嗡鸣,而是一种更古老、更幽深、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洪流的颤音!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洞外所有的雨声,在狭小的洞窟内反复回荡、叠加,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共鸣!
与此同时,铜铃表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深深内嵌的玄奥纹路,骤然亮起!
不是吞噬灵石时的妖异暗红,也不是遇水时的湛蓝清辉,而是一种极其刺目的、如同凝固岩浆般的——金红色!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活物,沿着那些残缺的纹路疯狂流转、蔓延!每一道被血液浸润的纹路,都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金红光芒刺眼欲裂,将整个洞窟瞬间映照得一片金红,纤毫毕现!光芒在林陌惊骇欲绝的瞳孔中疯狂跳跃,勾勒出小渔苍白昏迷的脸庞,嶙峋的洞壁,以及他自己喷血后颓然扑倒的身影。
这金红的光芒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异与威严,仿佛蕴含着时间最初始的暴烈与混沌!它并非持续稳定,而是如同濒死心脏的搏动,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铜铃那低沉苍凉的震鸣加剧一分!
就在这金红光芒亮起、震鸣响彻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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