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墙角幽幽跳动,将叶凡的半边脸庞拢在阴影之中。他靠坐在屋角的草席上,缓缓卷起左袖。青铜碎片静伏于皮肉之下,表面的金纹已淡,却仍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自骨中传来。他凝视着那道如裂痕般的旧伤,指腹轻轻按压——并不疼痛,却有一种沉闷的压迫感,恍若有物在深处低语。
他闭目凝神,源术悄然运转,神念如丝探入左臂。碎片依旧稳固,封印着圣体反噬之力,可昨夜荒古气息爆发后的余波仍未散尽。那一瞬的共鸣,远不止是力量的宣泄,更像是一种警示——它本不该响,却终究响了。
天光渐明,执法堂的通报传至拙峰山脚。
“疑犯凡叶,暂无实证,不予定罪,即刻释放。”
两名弟子奉命而来,立于门外,神色疏离。一人手捧叶凡此前被收走的外袍,另一人提着药箱,称是疗伤之用。他们并未入内,只静立阶下等候。
叶凡起身时,肩背伤口猛地一抽,恍若有锈铁在筋络间来回刮磨。他未发一声,披上外袍,动作缓慢得仿佛真被昨夜搏杀耗尽了全部气力。出门时脚步虚软,右腿微瘸,左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山路蜿蜒,两侧林木萧疏。沿途陆续有弟子自别院走出,远远望见他便停下脚步,窃窃私语。有人面露讥诮,有人摇头不语,亦有人眼中掠过一丝怜悯。
“这不是昨夜杀了人的那位么?”
“杀的是外宗死士,又不是同门,没查清就放了,执法堂也怕担责吧。”
“你懂什么?能破禁反杀,还留尸作证,必是背后有人保全。”
议论声隐约可闻,却无人敢上前拦阻。直至转过主峰侧道,三名星峰弟子迎面走来,为首者故意驻足,挡住了去路。
“凡师兄。”那人语带轻慢,“昨夜睡得可还安稳?听闻思过崖阴气重,夜半常有冤魂哀哭。”
叶凡低头轻咳,肩头微颤,嗓音沙哑:“命贱,睡何处都能活。”
说罢脚下似有不稳,一个踉跄伸手扶住道旁石栏。那三人交换眼色,嘴角微扬,终是让开了路。
行至拙峰山门前,晨雾尚未散尽。守峰老人李若愚拄着扫帚立于石阶上,灰衣布履,背影佝偻。他未发一言,只静静看着叶凡一步步拾级而上。
两人目光无声交汇。
叶凡未作解释,李若愚也未开口询问。有些事不必言说,有些人自有分明。
李若愚微微侧身,让出通道,只道一句:“回来便好。”
声不高,却如巨石镇于浪涛之上。
叶凡颔首,越过他步入山门。身后,扫帚轻划过青石地面,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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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所,他第一件事便是闭门落栓,熄了油灯。屋内陷入昏晦,唯有一线天光自窗隙透入,斜落于地。他盘膝坐下,自怀中取出一枚焦黑残符,摊于掌心。
此乃杀手舌底所藏阴符,边缘焦卷,纹路残缺,然核心阵眼犹存。他以指为笔,于地上细细摹画其轨迹。一笔一划,极尽周密。
片刻后,他又取出那枚残玉符,血渍已涸,然“摇光”二字清晰可辨。将两物并列比对,参照记忆中星纹走向反复推演。
忽然,他动作一滞。
阴符背面的蚀刻纹路,竟与玉符底部的星轨走势隐隐相合。并非同一体系,却结构相通,似出自同一源流的两种手段。一为杀人,一为联络,却共用某种隐秘标记。
他眯起双眼。
这绝非简单勾结。摇光圣地外围信物现于太玄内宗,杀手所用符箓又带同源痕迹,说明对方布局已久。而华云飞……必知情。
更紧要的是,对方急于灭口。若仅为除他,大可日后伺机下手。却偏选在执法堂审查前夕,甘冒暴露之险行刺——说明他在思过崖的存在,已然威胁到某个正在进行的谋划。
他们怕的不是他活着,而是怕他开口。
叶凡缓缓收手,将两件证物重新藏好。眼下他不能动,亦不能查。执法堂虽暂释他归峰,但监视从未松懈。经此一夜,他的一举一动皆在注视之下。
但他可以想。
谁能于三更时分悄无声息潜入思过崖?守卫因何全无反应?刺客字条所书“崖底接应”,然执法堂搜遍崖下数十丈,未见丝毫踪迹。除非……接应之人本就在宗门之内。
他想起华云飞步入偏殿时的模样。白衣胜雪,言辞恳切,句句皆在推动结案。甚至主动请缨由星峰协查,意图将此事纳入派系掌控。若非莫长老强硬回绝,局势早已倾斜。
此人不动声色,却步步紧逼。
叶凡握紧双拳,指甲深掐入掌。他知这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方才开始。真正的杀局不在黑夜,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
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再被扣上“勾结外敌”之罪。而下一次,未必还有人愿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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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拙峰万籁俱寂。
叶凡仍坐于原地,面前地面已布满符纹星图。他一遍遍推演,试图寻出两物之间的连接。忽而笔锋一顿,蓦然抬头望向窗外。
一道身影掠过山腰,迅如鬼魅,却又刻意避开了巡峰弟子路线。那人并未靠近拙峰,只于远处偏殿外稍作停留,旋即消失。
叶凡瞳孔骤缩。
那是星峰方向。
他默记下时辰,于脑中还原那段路径。未几,又察觉一丝异动——屋顶瓦片传来轻微震响,非风非兽,而是某种轻功踏过的节律。
两次。
至第三次,他倏然起身,闪至门后。
门外寂然。
他未开门,也未出声。良久,才闻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恍若金属触石。
他回到屋中,重新坐下,气息平稳,目光却已彻底清明。
有人在试探他是否真力竭。
有人想知道,昨夜断链之人,今尚存几分战力。
他垂首,以右手食指于地上轻轻一划,刻出一道新纹——此次非阴符亦非星轨,而是源自杀手短刃上的刃纹。其上细微刻槽,他曾以指尖抚过,知那不是装饰。
那是某种信号密文。
他正欲继续推演,忽觉左臂一热。
青铜碎片再次震动,较前次更清晰,恍若被什么遥远之物触动。
他猛然抬手,盯住那道旧伤。
这一次,不是警示。
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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