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萧关内外弥漫着胜利与哀伤交织的复杂气氛。捷报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环庆路各军寨、州县,极大地鼓舞了久被西夏压制的军民士气。种世衡说到做到,一份详细记录盘蛇谷大捷、为任长卿及众将士请功的奏章,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驰送往东京。
任长卿被安排在萧关内条件最好的一处院落休养。曹猛和他的亲军几乎寸步不离,那场惊心动魄的诱敌与追击,让他们心有余悸,也更加坚定了护卫主君的信念。任长卿身上的擦伤和淤青在军医的照料下渐渐好转,但精神上的冲击与疲惫,却需要更长时间来平复。
他常常独自坐在院中,望着西北苍茫的天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盘蛇谷的惨状——冲天的火光、扭曲的焦尸、濒死的哀嚎、还有老韩为他挡箭时那决绝的眼神。
胜利的喜悦被这沉重的画面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虚无与反思。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轻飘飘献出的一个“计策”,背后是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命。
“主君,您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曹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走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大战过后,心神激荡是常事,但身体要紧。”
任长卿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接过汤碗:“曹大哥,我没事,只是……需要些时间。”他小口喝着汤,暖流进入胃里,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阵亡将士的抚恤,还有老韩他们的家小,都安排好了吗?”
“安抚使放心,种帅已下令,所有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发放,名单也已快马送回兵部备案。老韩……还有另外两位兄弟的家小,属下已派人带着您的信和抚恤金,连同他们的遗物,送往东京,定会妥善安置。”曹猛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生死兄弟。
任长卿点点头,沉默片刻,又问:“许都监伤势如何?”
“许都监多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无大碍。他……他很感激主君,说若非主君信任,将指挥权全权交予他,诱敌之师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正说着,院外传来通报声,种世衡来访。
种世衡依旧是那副精神矍铄的模样,但眉宇间也难掩连日操劳的疲惫。他挥手让曹猛等人退下,坐在任长卿对面,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关切道:“明远,气色还是不太好。可是那日景象,心中仍有不适?”
任长卿没有隐瞒,坦然道:“不瞒老将军,确是如此。长卿以往只在书中读到‘尸横遍野’、‘焦土千里’,如今亲眼得见,方知字字血泪,触目惊心。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种世衡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老夫初上战场时,也是如此,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但见得多了,便明白一个道理——慈不掌兵。我等为将者,一念之差,便关乎万千性命。故而,决策需慎之又慎,然一旦决断,便不可再沉溺于伤亡之痛。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些牺牲变得有价值,是让活着的人,能更好地活下去。盘蛇谷一战,打出了我大周的军威,打出了环庆路数年的太平,这便是价值!”
他看向任长卿,语气转为严肃:“明远,你非纯粹军人,有此感触,乃是仁心。但既已身处此位,便需尽快调整心境。战争尚未结束,西夏虽遭重创,但梁乙埋主力尚存,梁太后更非易与之辈,必会报复。接下来,还有更多硬仗要打。”
任长卿深吸一口气,种世衡的话如同重锤,敲打在他心上。他知道老将军说得对。沉溺于悲伤和自责毫无意义,重要的是向前看,承担起责任。
“老将军教训的是,长卿明白了。”他振作精神,“接下来,我军有何打算?是趁胜追击,还是巩固防线?”
种世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老夫已命各部加强戒备,修复工事,同时派出大量哨探,密切关注西夏动向。趁胜追击……时机未到。我军虽胜,亦伤亡不小,需时间休整补充。且孤军深入,风险太大。眼下,稳固战线,消化战果,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经此一役,我军士气高涨,或可考虑在一些局部,进行小规模的反击,收复一些此前丢失的堡寨,进一步压缩西夏的活动空间。此事,还需仔细筹划。”
两人又商讨了一番军务,种世衡见任长卿精神渐复,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又道:“明远,好生休养。朝廷的封赏不日即至,届时,你这位‘火壕破敌’的功臣,怕是更要名动天下了。”
送走种世衡,任长卿独自站在院中,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盘蛇谷大捷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来自西面的紧急军报便如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千层浪。
西夏国主梁太后与权相梁乙埋虽在环庆路遭受重创,损兵折将,尤其铁鹞子的覆灭更是伤及国本,但西夏的战争机器并未就此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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