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那块啃了一半的、冰冷坚硬的窝头!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苞米面里!牙龈咬得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像野兽濒死般的呜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鼻涕和血丝,汹涌而下!顺着他、沾满泥污的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腐叶上!瞬间凝结成冰!
他,缩成一团。枯瘦的身体,在刺骨的寒风中,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即将凋零的枯叶。背上那个破包袱,沉重地压着他。包袱底下,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他的腰眼。但他浑然不觉。
只有那两根跳跃的红头绳!
那甜得发腻的笑容!
那淬了剧毒的嘲讽!
那雷霆万钧的怒骂!
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
死死缠绕着他!
啃噬着他!
将他那颗早已被掏空、被碾碎的心!
拖入……
一片……
深不见底的……
冰窟!窿!
王六子枯瘦的手,颤抖着,抹了一把糊满泪水和冰碴的脸。冰冷的触感,像刀子刮过皮肤。他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被枯枝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般地咧了一下。像哭。又像笑。更像……一种无声的、彻底的……绝望。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那块冰冷的窝头里。指甲缝里,渗出了暗红的血丝。他,像一头被彻底打垮的、伤痕累累的野兽,一步一步,沉重地,再次没入,那片吞噬一切光亮的幽暗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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