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充满义愤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只在林晚星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没了。陆辰轩那冰冷决绝的背影,才是真正将她冻结的寒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吃饭,洗漱,然后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夜色渐深,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林晚星蜷缩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她面前摊开的习题册,但上面的字迹却模糊不清,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打湿。论坛上那些恶毒的言论,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还有陆辰轩那双淡漠得近乎残忍的眼睛,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委屈、愤怒、羞耻、以及最深的,是被他抛弃的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再也学不进去了。合上书,她关掉台灯,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试图用黑暗隔绝一切。但寂静和孤独反而放大了内心的痛苦,呜咽声压抑在枕头里,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她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却无法呼吸,也无法被理解,尤其是……无法被他理解。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黑暗中,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会是谁?是苏晴不放心来安慰她?还是……他?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颤抖着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陆辰轩。
是他!他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却紧张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头,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和他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他清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直接,没有任何寒暄:
“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平静,甚至有些淡漠,但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光。
“我……在家。”林晚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散尽的哽咽,她极力想掩饰,却无能为力。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他似乎听出了她的异常,但并没有追问,只是说:“下楼。我在你家小区门口。”
什么?林晚星彻底愣住了。他在她家小区门口?现在?晚上快十点了?他怎么会来?
无数个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她来不及细想,一种强大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应道:“……好,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她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只匆匆套上一件外套,便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
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小区门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陆辰轩就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校服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仰头看着夜空。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林晚星身上。她的眼睛红肿,头发有些凌乱,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和外套,样子十分狼狈。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你怎么来了?”林晚星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喘着气,仰头看着他,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陆辰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语气平淡地开口,说的却不是问候或安慰:
“论坛的帖子,我看了。”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划清界限的?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之火,瞬间摇曳欲灭。
她低下头,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声音细若蚊蚋:“……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
“我知道。”陆辰轩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这三个字,像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住了她不断下坠的心。林晚星愕然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路灯的光线落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那里面没有怀疑,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的平静。
“逻辑不通。”他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在分析一道数学题,冷静而客观,“时间线对不上,细节经不起推敲。用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和主观臆测拼凑出来的东西,不具备可信度。”
他没有说“我相信你”,而是用了一种更符合他性格的方式——理性的判断,来表明他的立场。但这种冷静的分析,此刻听在林晚星耳中,却比任何感性的安慰都更让她感到踏实和……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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