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川被按在地上,双手反铐,脸上青筋跳动,眼神死死盯着沈墨。他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
沈墨蹲下身,和他对视。两人之间只有半米距离,风从空荡的废墟间吹过,卷起一点尘土。
“你不是没人用。”沈墨声音不高,“是你把自己关进了废墟。”
秦北川的眼皮颤了一下,嘴边肌肉抽动,但没再开口。他的目光慢慢移开,落在脚边一张被风吹动的纸片上。那是半张市集配送单,上面有他曾经熟悉的路线编号。
丁浩靠在断墙边,手心还握着那把钥匙。他喘了几口气,把钥匙轻轻放在地上。金属贴着地面,不再发热,也不再发凉。
他闭上眼,试着调整呼吸。刚才那次感应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但现在他还不能停下。他知道,还有人没有离开。
空气中有种沉滞的感觉,像雨前的闷热。丁浩放慢呼吸,让自己的节奏变得平稳。他不再依赖钥匙,而是用自己的感觉去触碰那些残留的情绪。
先是王桂兰。她出现在钢筋堆的阴影里,身影模糊,但面容清晰。她穿着那天早市的围裙,手里还拎着一串鱼。她看着丁浩,眼神不再愤怒,也不再恐惧。
接着是其他人。一个穿蓝布衫的老汉,肩膀上有道旧伤;一个年轻女人,袖口别着市场工牌;还有一个孩子,背着书包站在远处。他们一个个浮现,站成一排,安静地看着这片废墟。
丁浩睁开眼,对着他们轻声说:“你们可以走了。”
王桂兰点点头,转身向前走了一步。她的身体开始变淡,像雾气散开。其他人也跟着动了。那个孩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消失在晨光中。
丁浩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他扶住墙,慢慢滑坐在地。
沈墨站起身,看了眼四周。特警正在拆除遥控引信,技术员拍照取证,现场秩序井然。他走到丁浩身边,递过一瓶水。
“还能撑住吗?”他问。
丁浩接过水,喝了一口。喉咙还是干的,但他点了点头。
“他们都走了。”他说,“没有恨了。”
沈墨没说话。他望着拆迁区尽头,那里有一片空地,原本是个修车摊位。现在只剩下一个锈迹斑斑的千斤顶,半埋在土里。
“我们抓到了人。”他说,“可他的恨,是从哪儿长出来的?”
丁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知道沈墨在想什么。这个案子破了,但有些东西还没结束。
“我看见的不只是恨。”他说,“还有被遗忘的痛。他修了一辈子车,最后连个名字都没人记得。”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他弯腰捡起脚边那张配送单,折好,放进证物袋。
“那就从记住开始。”他说,“每一个案子,都不该只是结案报告里的一个编号。”
丁浩抬头看他。阳光正照进废墟,落在沈墨肩上。他的警服沾了灰,帽子也歪了,但背脊挺得很直。
丁浩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一直把通灵当成负担。每次感应到亡者的情绪,他都只想快点结束。他怕那种沉重,怕被拉进别人的痛苦里。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是为了审判谁,也不是为了替谁报仇。他是让那些说不出话的人,被人听见。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钥匙。它静静躺着,和普通钥匙没什么两样。
“我不是判官,也不是引路人。”他轻声说,“我只是桥梁。”
沈墨听见了,转头看他。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丁浩的肩膀。
这一下很轻,但丁浩感觉到了重量。
远处传来警车关门的声音。秦北川已经被押上车,准备送往看守所。他全程没再说话,也没挣扎。车门关上时,他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这片废墟,然后低下头。
勘查车一辆接一辆驶离现场。最后一个技术员收起相机,向沈墨敬了个礼,也离开了。
风又吹了起来,带着清晨的凉意。丁浩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但能走了。他弯腰捡起钥匙,放回裤兜。
“你还回店里去?”沈墨问。
“嗯。”丁浩点头,“店还得开着。”
沈墨看着他,忽然说:“下次有案子,我还会找你。”
丁浩笑了笑:“我知道。”
两人并肩站着,没再说话。太阳升得更高了,照亮了整片拆迁区。那些钢筋水泥的残骸投下长长的影子,但光已经照了进来。
丁浩深吸一口气。空气里还有点焦味,但更多的是泥土和晨风的气息。他感觉胸口压着的东西轻了些。
他想起昨晚在店里整理货架时,翻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是父母留下的客户登记本。纸页发黄,字迹模糊,但每一页都写着名字,记着日期,还有简单的备注——“李婶,白蜡烛两根”“老周,香三把,要无烟的”。
那时候,有人记得他们,也有人需要他们。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钥匙。它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再有任何反应。
沈墨看了眼手表,拿起对讲机确认收尾工作。丁浩转身朝街角走去。他的电动车还停在那里,车筐里落了片树叶。
他推车的时候,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沈墨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证物袋,目光落在秦北川曾藏身的钢筋堆上。他的手指动了动,像是要放下,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丁浩骑上车,踩下踏板。车子发出轻微的响声,慢慢启动。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阳光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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