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内众人都听呆了。这琴音里没有秦淮的柔媚,却有着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辽阔与坚韧,仿佛能看到大漠孤烟,看到海疆万里,看到一个剑客在风雨中独行的身影。
“此曲无名?”柳琴师颤声问道。
赵安康收回手指,琴音余韵袅袅:“随心而奏,尚未取名。”
“当名《江湖行》!”柳琴师抚着胡须,眼中满是赞叹,“既有江湖的险,也有江湖的义,更有江湖人的那份执着!”
《江湖行》的名字很快在秦淮河上传开。人们都说,那位赵公子不仅诗做得好,琴弹得更是一绝,他的琴音里能听出刀光剑影,也能听出田园牧歌。
赵安康却不甚在意这些名声。他只是觉得,弹琴时的自己,比挥剑时更接近本真。当指尖在琴弦上跳跃,当琴音在空气中流淌,那些杀戮带来的戾气,那些对先天境界的执念,都仿佛被洗涤干净,只剩下一片澄明。
这日,他正在“烟雨楼”练琴,苏小小忽然递给他一张帖子:“城西的玄心观要办一场琴会,邀请了江南各地的琴师,公子可要去看看?”
赵安康接过帖子,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雅集听琴,共论乐理”,落款是玄心观主持清玄道长。
“玄心观?”他有些印象,似乎是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道观,观中道士不仅精通道法,更以琴技闻名。
“听说清玄道长的‘无为琴’已臻化境,能让人听后心如止水。”苏小小道,“只是他极少与人合奏,这次琴会倒是难得。”
赵安康来了兴趣。他学琴至今,接触的多是秦淮风月,倒是想听听道家琴音有何不同。
琴会当日,赵安康换上一身素色道袍,与苏小小一同前往玄心观。道观建在半山腰,松柏苍翠,香火缭绕,与秦淮河的喧嚣截然不同。
观内的庭院里已坐了不少人,有白发苍苍的老琴师,有年轻的才子佳人,还有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显然也是爱琴之人。
清玄道长坐在庭院中央的石台上,鹤发童颜,手持一把古朴的七弦琴,神情淡然。
琴会开始,众人轮流奏琴,或激昂,或婉约,或清幽,各有千秋。轮到清玄道长时,他只是将手指轻轻放在琴弦上,并未立刻弹奏。
片刻后,他指尖微动,琴音缓缓流出。那琴音极淡,极轻,仿佛山间的清泉,石上的流岚,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又仿佛包容了世间万物。没有悲喜,没有得失,只有一种“道法自然”的宁静。
赵安康闭上眼睛,静静聆听。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山谷,只有风声、水声、鸟鸣,体内的真气随着琴音缓缓流转,阴阳相济,圆融无碍。
一曲终了,清玄道长看向赵安康,微微一笑:“赵公子,何不奏一曲《江湖行》?”
赵安康起身,走到另一张琴前坐下。这一次,他没有注入太多真气,只是凭着本心弹奏。琴音依旧辽阔,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清玄道长琴音中的宁静。
江湖的风雨与道家的无为,竟在这弦上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清玄道长抚须颔首:“公子的琴音,已有‘破而后立’之意。看来,公子的道,已在弦上,也在剑上。”
赵安康心中豁然开朗。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琴音如此着迷。无论是七弦无形剑的杀伐,还是秦淮琴韵的婉约,亦或是道家琴音的无为,本质上都是“道”的体现。剑是他的道,琴也是他的道,一刚一柔,一杀一和,共同构成了他的人生。
离开玄心观时,已是傍晚。夕阳洒在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苏小小看着赵安康,轻声道:“公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赵安康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笛声悠扬,正是那曲《江湖行》,却比在玄心观时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或许吧。”他道,“以前总觉得,武道的极致是先天,是无敌。现在才明白,能在琴音里找到安宁,在江湖中守住本心,已是难得。”
画舫缓缓驶回秦淮河中心,两岸的灯火次第亮起,丝竹之声再次响起,温柔而热闹。赵安康靠在船头,听着耳边的琴音,望着远处的星空,心里一片平和。
或许他永远也达不到先天境界,或许他的剑法终有破绽,但那又如何?
他有剑,可护一方安宁;有琴,可慰半世风尘。有秦淮的月色,有济州的海风,有一群等着他回去的人。
这便足够了。
夜色渐深,“烟雨楼”的琴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赵安康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苏小小的歌声轻轻和着,琴音里有江湖路远,有烟火人间,更有一份历经风雨后的从容与温暖,顺着秦淮河的水,流淌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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