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强行掠夺命途之力引发的宇宙异象与混沌光芒逐渐平息,但在那片纯粹由“同协”法则构成的精神空间内,余波未平。
希佩那无处不在的和谐意志,不再试图同化或驱逐,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 “注视” ,聚焦于姜弥那已然蜕变为混沌原色的意识核心上。
没有愤怒,没有敌意,甚至没有寻常意义上的“情绪”。那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探究。
如同一位顶尖的数学家,突然发现了一条违背所有已知公理的崭新公式,其第一反应并非否定,而是穷尽一切智慧去理解这“不可能”为何会成为“可能”。
“个体的意志……竟能凌驾于命途的源头?”
希佩的空灵低语再次响起,但这一次,那和谐的旋律中掺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不解”的变调,“吾所见,令使之路,或得神眷赐福,承其伟力;或践行命途至深,引得回响共鸣。然汝……强行攫取,违背吾意……此非‘协奏’,此为……‘掠夺’。”
祂的意志扫过那片被姜弥强行撕扯、吞噬后略显黯淡的同协光海区域,那感觉对希佩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与不适。
就像一个完美的交响乐团中,突然有一件乐器不仅不按乐谱演奏,反而开始吸收周围其他乐器的声音来壮大自己。这破坏了和谐,引入了一个无法预测的变量。
“汝之存在,已成‘异数’。吾之命途包容万物,然汝之行径,超乎包容之常理。” 希佩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水,试图理解这冰冷的礁石,“此道……为何?”
面对希佩这源自宇宙根源层面的疑问,姜弥的意识平静无波。在他决定走上这条掠夺与融合之路时,他便已预见到,这绝非现有宇宙任何命途所能解释。
“星神执掌命途,定义规则。然宇宙之广袤,岂止于已知之命途?” 姜弥的意志回应,带着一种初生却坚定的锋芒,“我的道,不在于遵循任何既定的乐章,无论这乐章是‘和谐’、‘毁灭’还是‘存护’。我的道,在于守护所有乐章得以奏响的 ‘可能性’本身。”
姜弥“看”向那无边无际的同协光海,也仿佛透过希佩,看到了宇宙中其他闪耀的命途长河。
“为了守护这份‘可能性’,我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改变既定悲剧、打破绝望循环的力量。等待赐福?遵循既定的命途轨迹?那太慢,也太被动。”
姜弥的意志愈发凝练,混沌原色的光芒在他核心深处缓缓旋转,仿佛一个微缩的、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宇宙雏形,“既然现有的路不够,那我便……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汇聚万千命途之力,熔于一炉,铸就只属于我姜弥的……独一道途!”
这宣言,平静却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开创纪元的决绝。
希佩的意志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那和谐的乐章仿佛凝固了,只有无数细微的、代表高速推演与理解的光芒在虚空中闪烁。
祂无法理解,因为姜弥所走的,是一条真正意义上 前无古人 的道路。
这不属于“同协”,不属于“毁灭”,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哲学范畴。
这是一种以个体意志为核心,强行统御、吞噬、融合外界规则,最终指向一个未知终点的道路。
“独一……道途……” 希佩低语着这个词汇,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宇宙尺度的计算与评估。
最终,那温暖的、包容的意志缓缓退潮,不再试图理解,也不再试图挽留或排斥。
“汝之道,不在吾之乐章内。强留无益,亦悖吾‘包容’之本意。” 希佩的意念变得平和而疏离,“离去吧,异数的行者。吾期待……见证汝之乐章,将如何在这宇宙中……奏响。”
束缚消散,通往现实的门户,在姜弥的意识感知中悄然洞开。
星穹列车,观景车厢。
紧张、担忧、以及一丝绝望的气氛,几乎要凝固空气。姜弥那缩小法相突然爆发的混沌光芒与剧烈震颤,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姜弥!” 星忍不住惊呼,上前一步。
“他……他怎么了?能量波动好奇怪!”三月七紧张地抓住丹恒的衣袖。
“姜弥的意识,恐怕正在和希佩进行正面交锋。若是他胜了,那么姜弥应该会回来,若是他败了……”丹恒眉头紧皱,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瓦尔特眉头紧锁,伊甸之星悬浮在手心,随时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姬子紧抿着嘴唇,目光一瞬不瞬。
黑天鹅紫眸中充满了凝重与不解,她能感觉到那光芒中蕴含的层次,已然超越了她的认知范畴。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之际,那混沌色的光芒如同它出现时一般,骤然收敛,完全融入法相之中。
紧接着,姜弥的法相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软化,光芒流转间,其形态飞速变化。
不过眨眼之间,法相已然消失无踪。
原地,黑发金眸的少年身影缓缓浮现,他轻轻落在地板上,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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