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那只爪子刚露出半截,岩壁就开始抖。
不是震动,是整块石头在往下沉。我背上守陵人的身体一歪,差点滑下去。谢琬抓着石柱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刚才玉珏插进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齿轮转得太顺,像有人提前润滑过。现在这动静,根本不是什么新机关开启,是整个水道系统被强行激活了。
“趴下!”我喊了一声,把守陵人往地上一放,顺势将谢琬拽倒。
头顶的石缝喷出一股水柱,打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溅起一片白沫。那水不是清水,带着铁锈味,落在石头上冒起细小的泡。
谢琬皱眉:“这水……会腐蚀?”
“不止。”我摸了摸湿漉漉的袖口,“它在溶解结构。”
话音未落,脚下的平台猛地倾斜。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像是被人从地底抽上来的。原本退去的暗河开始倒灌,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这不是自然涨水。”我盯着水流方向,“有人在操控闸门。”
谢琬喘了口气:“谁还能在这下面动手?”
我没回答。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前看到的铭文数字——七、四、二、九、一、六、八。那不是密码,是时间序列。每组数字对应一个泄洪节点,按顺序打开,就能让整个密道变成水牢。
但现在的问题是,谁启动了它?
我背起守陵人,一手拉住谢琬手腕:“往高处走。”
我们刚挪到石台边缘,一股急流冲上来,直接撞在我腿上。水已经到腰了,推力极大。我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整个人被卷进水里。
冰冷的水流瞬间灌进嘴里。
我在水里睁眼,看见几根断裂的木梁从头顶飘过。远处有光点闪烁,像是某种反光材质嵌在岩壁里。还没来得及细看,一股吸力把我往下游拖。
肺快炸了。
正要挣扎,手腕突然一紧。
一根发带缠了上来,另一头系在谢琬手上。她半个身子探在水外,咬着牙往回拉。
我借着这股力蹬了一脚石壁,终于冒出头。
“你疯了?”我呛了几口水,“再往前一步你也得掉下来!”
她不说话,只是把发带绕在手腕上又缠了一圈。
水还在涨。现在已经淹到了石柱一半的高度。守陵人挂在我背上,衣服吸饱了水,重得像块石头。
“我知道你在算逃生路线。”谢琬喘着说,“但你现在得先活着听我说完。”
“你说。”
“别再把我一个人留在后面。”
我愣了一下。
她眼神很亮,不像个快失血的人。发带还绑在我腕上,另一端勒进她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行。”我点头,“下次一起往前冲。”
她松了口气,手却没松。
我低头看水下。刚才被冲走那段路现在完全淹没,但奇怪的是,水流到这里突然变了方向。原本是直冲下来的洪峰,现在竟开始逆向流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数据说,这种潮汐式循环不会持续太久。”我抹了把脸,“最多十八秒一轮。”
“那你打算等第几轮?”
“不等。”我解开布条,把守陵人重新固定好,“现在就走。”
我拉着她顺着水流边缘移动。每一步都得踩稳,不然会被直接卷走。走到第三步时,脚下踩到一根硬物。
低头一看,是铁索。
半埋在淤泥里,锈得很厉害,但能看出是人为铺设的。顺着方向往前看,一直通到对面岩壁的一个洞口。
“这不是装饰。”我蹲下摸了摸铁链,“这是通道。”
谢琬扶着墙,声音有点抖:“下面能走人吗?”
“不知道。”我站起来,“但总比等水灌满强。”
她点点头,忽然伸手抓住我肩膀:“等等。”
“怎么?”
她指着铁索尽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你看那里。”
我眯眼看了几秒,发现洞口边缘有一道刻痕,形状像只展翅的鸟。和玉珏背面的纹路一样。
“有人走过这条路。”我说,“而且走得通。”
她松了口气,手慢慢滑下来。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闷响。
我们同时回头。
刚才我们待过的石台塌了一角,整块岩石沉进水里,激起大片波浪。水面上漂着几片碎布,是我之前绑守陵人用的。
“不是自然坍塌。”我盯着那片区域,“是被顶起来的。”
谢琬靠在石壁上,呼吸急促:“又是水底那个东西?”
“可能。”我握紧折扇,“但它没攻击我们。”
“为什么?”
“因为它要我们走那条路。”我看向铁索延伸的方向,“它在逼我们选。”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问:“如果那是陷阱呢?”
“那就是最合适的陷阱。”我说,“知道我们会来,知道我们没得选。”
她笑了下:“你还真敢说实话。”
“我不骗快死的人。”我活动了下手腕,“准备好了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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