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宴席散得比往常早。
酒菜撤下时,谢琬已经靠在椅背上打盹,脸颊泛红,发间那支九鸾衔珠步摇晃得厉害。几个丫鬟想上前扶她,被我摆手拦了。
“让她睡一会儿。”我说,“刚才敬她爹三杯,她全喝了,这会儿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
谢父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喝茶,眼皮都没抬:“楚公子说得轻巧。她自小不胜酒力,你也不劝着点?”
“我不劝人做违心事。”我拎起桌角的酒壶晃了晃,“何况她喝得痛快,您也看得高兴——毕竟孝顺女儿,总得有点真性情才像话。”
他嘴角抽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两个婆子提着灯笼过来,说小姐该回房歇息了。我顺手接过谢琬的手臂搭在肩上,半拖半扶地往外走。经过廊下时,风一吹,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歪进我怀里,嘴里嘟囔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说什么?”我低头问。
她没睁眼,只是攥紧了我的袖口,声音低得几乎贴着耳朵:“别让别人知道……我知道的事。”
我没应,只把她往上托了托,继续往前走。
到了偏殿静室,我把她放在软榻上,正要起身离开,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你不能走。”她眼睛还是闭着,手指却收得极紧,“他们今晚会来。”
“谁?”我问。
她没答,反倒笑了下,那笑听着不像醉,倒像是清醒到极点的人突然卸了面具。
“我不是谢家的女儿。”她说,一字一顿,“我是废皇后的孩子。满月那天,母后让人把我送出宫,送去尚书府门口,说是捡来的弃婴。”
我站在原地,没动。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清亮得不像醉酒之人。“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从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你在等我说出来。”
我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坐起来一点,盯着我,“为什么非要等我亲口说?”
“因为你说出来,和我说出来,是两回事。”我靠着案几坐下,折扇搁在膝上,“前者是你认命,后者是我逼你。”
她怔了怔,忽然冷笑:“你以为这样就算温柔了?看着我装傻,陪着我说谎,暗地里查东查西,就为了等我哪天喝多了吐真言?”
“不是等。”我摇头,“是信。我相信你会自己走到这一步。”
她咬住嘴唇,半晌才开口:“小时候,我发烧三天不退,府里请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后来有个老道说,我是‘龙胎入凡,命格冲克’,得去城外道观住三个月才能压住煞气。父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顿了顿,嗓音沉下去:“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去的那个道观,根本没人管我。每天吃冷饭,睡柴房,夜里听见野狗叫,吓得整晚不敢闭眼。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灰袍的女人半夜翻墙进来,给我喂药,抱我哭,说‘小姐,你还活着就好’。”
她眼眶红了,却没有掉泪。
“她走之前留下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前朝皇室图腾。我藏了十年,前年不小心摔碎了,才发现里面藏着一行小字——‘永宁元年,废后遗孤’。”
我听着,没打断。
“我拿着那半块玉去找父亲质问,他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孩子,有些真相知道了,日子反而过不下去。’”她苦笑,“然后他赏了我一对金镯子,说这是给听话孩子的奖赏。”
“所以他知道你是谁。”我终于开口。
“他知道。”她点头,“他也知道有人一直在盯着我。每年我生辰那天,府门外都会出现一个卖糖人的老头,从不间断。有一年我偷偷跟着他走了两条街,结果转个弯就不见了,地上只剩一根红线缠着的竹签。”
我眯起眼:“裴党留的记号。”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摇头,“但我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不是为自己活着的。我在演一个乖巧千金,而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变成他们的刀。”
屋内一时安静。
烛火跳了一下,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我慢慢打开折扇,扇骨上的刻痕一道道清晰可见。其中有三道新划的,正是昨夜抄录密信时添上的。
“你想怎么办?”我问。
她抬头看我:“你能帮我查清楚吗?母后是怎么死的?是谁送我出宫的?那些年,到底有多少人在为这件事拼命?”
“能。”我合上扇子,轻轻敲了下桌面,“但我不会带你走捷径。每一步都会有危险,每一个线索背后都可能是一条命。你要想好。”
“我已经想好了。”她直视我,“我不想再被人安排命运。不管是尚书府,还是皇宫,谁都不行。”
我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知道最麻烦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现在说这话的样子,特别像要造反的开头。”我摊手,“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不出三年,你就能把整个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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