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巷口就传来一阵吵嚷。
我拉着寒门子从夹道钻出来,迎面撞上一群围在墙边的百姓。他们指着墙上新贴的黄纸,一个个脸色发青。我走近一看,纸上墨迹未干,写着“楚昭妖言惑众,煽动饥民,图谋不轨,即日缉拿,格杀勿论”。
下面还盖着县衙大印。
寒门子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竟把账的事栽给你?”
我没答话,只盯着那张告示笑了。这招我早料到了——证据烧不掉,那就把拿证据的人变成罪人。官府最擅长的不是查案,是颠倒黑白。
旁边一个汉子低声骂:“前天他还帮我们算出粥里掺了药粉,怎么就成了造反的?”
他媳妇也接话:“咱们饿得啃树皮的时候,县太爷可没说谁造反。”
人群里嗡嗡作响,有人点头,有人皱眉,但没人敢撕那张纸。
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拍了拍寒门子肩膀,我说:“你回去躲着,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来。”
他想拦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退到人群后头。
我整了整衣领,走上书院前的石阶。青衫沾了灰,袖口裂了道口子,肋骨那儿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根钝刀在里面慢慢磨。我不急,一步步往上走,脚步稳得很。
底下人渐渐安静下来。
我站在最高处,环视一圈,声音不高,却传得远:“你们都看见了?说我煽动民变。”
没人应声。
“好啊。”我笑了笑,“那我问你们,是谁让你们知道,每天喝的赈粥里加了让人昏睡的药?是谁告诉你们,每月本该拨下来的三百石平粜粮,其实被转去了西郊庄子?”
台下有人颤巍巍举手:“是……是你前天在施粥棚说的。”
“对。”我点头,“那我问你,我是鼓动你们去抢粮,还是告诉你们真相?”
那人愣住,说不出话。
又有人大声喊:“可你现在站这儿,衙役就要来了!你这不是找死吗?”
“找死?”我冷笑,“我要是真想闹事,昨夜就能放一把火,烧了那仓米,带着账本跑路。可我没跑。我还站在这儿,明明白白把话说出来——这叫煽动?”
人群开始骚动。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铁靴踏地的声音。一队衙役提刀而来,为首的举着锁链,直奔台阶。
“奉县令之命!”那人吼道,“缉拿逆贼楚昭,阻者同罪!”
百姓哗地散开一圈,让出空地。几个胆小的已经往后缩。
我站着没动。
衙役冲到台阶下,仰头瞪我:“还不束手就擒?”
“擒我?”我歪头一笑,“你们县令贴这张告示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为什么百姓突然都知道粮仓黑幕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三千石米进了仓,百姓碗里却连渣都捞不着?”
“少废话!”那衙役举刀,“再不下来,我们可要强上了!”
“强上?”我慢悠悠掏出折扇,轻轻敲了下手心,“你们拿的是刀,我拿的是理。你们砍得断我的脖子,砍得断这些数字吗?”
“什么数字?”
“初三入库三千石,实收银八千两;初四转运窑厂,实则运往裴家别院;初五销账,报‘霉变损耗’八百石。”我一字一顿,“七个月,贪墨五千两白银。这笔账,你们县令经手六次签字画押——现在反倒要抓我?”
底下一片死寂。
有人低声念叨:“五千两……够买多少米?”
“够开三个月的粥棚。”一个老妇喃喃道,“我家孙子上月饿得吐酸水,就因为没赶上早市……”
衙役们握刀的手松了半分。
这时,远处传来轿子落地的闷响。
人群分开一条路,县令从轿子里钻出来。他穿着官服,帽子戴得端正,脸上却绷得像块干透的牛皮。
他扫了眼告示,又看我,冷声道:“大胆狂生!竟敢聚众喧哗,蛊惑民心!来人,给我拿下!”
我低头看他,笑了一声:“大人,您慌什么?”
“本官依法办事,何来慌乱?”
“依法?”我扬高声音,“您哪条法允许私设粮仓、虚报损耗、克扣赈粮?哪条法准许在粥里下药,让百姓吃了昏睡不醒?”
“胡说八道!”县令脸涨成猪肝色,“你有何证据?一张破纸就想污蔑朝廷命官?”
“证据?”我摊开手,“您觉得我会只带一张纸来吗?”
他一怔。
我缓缓道:“我记性好。每一笔进出,每一个名字,每一车米运往何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当众背一遍过去七个月的流水账——包括您每月十五从城东药铺取走的那包‘安神散’,究竟是给谁用的。”
县令猛地后退半步。
围观百姓炸开了锅。
“原来真是他们在下药!”
“怪不得喝了粥就睡一天,醒来更饿!”
“他们把我们的命当什么?”
县令脸色发白,抬手指我:“闭嘴!再敢妖言惑众,当场斩首!”
“斩我?”我往前一步,站到石阶边缘,俯视着他,“您不怕我死了之后,明天全城人都收到一份写满真相的单子?不怕那些饿疯了的人,冲进县衙问您要粮食?”
他嘴唇哆嗦。
“您以为贴张告示就能压住这事?”我声音陡然拔高,“不是我们疯了,是你们怕了!怕我们睁开眼,怕我们想起来——我们不是牲口,是人!”
最后一字落下,广场静了一瞬。
随即,不知谁吼了一声:“还我粮食!”
“还我儿子的命!”
“我们不是牲口!”
呼喊声像潮水般涌起,百姓围拢过来,挡在台阶前。衙役被推得连连后退,刀都举不稳。
县令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下令强攻,可看着眼前越聚越多的人群,终究没敢开口。
风卷着黄纸的一角,在空中打了两个转,落进泥水里。
我站在高处,看着底下怒目而视的百姓,也看着那张被踩进烂泥的告示。
这时候,街尾传来一声马嘶。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人翻身下地,也不通报,直接冲到县令耳边说了几句。
县令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正要开口,那人已抽出腰间令牌,高声喝道:
“圣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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