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下骏马，径直走入一地鸦雀无声之中，方才还喧嚣震天的声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夜风吹过旌旗的猎猎声响是如此刺耳。
方才还红光满面的豪商们，此刻脸上血色褪尽，酒杯脱手跌落在地毯上的闷响此起彼伏。她们茫然四顾，如同被猛虎闯入羊群的羔羊。
左相如就是那只如入无人之境的猛虎，那双眼睛沉而冷，越过层层叠叠惊呆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钉在高台上的赫连献之身上，随即，更冷厉地刺向她身后的崔明珍。
赫连献之脸上的温润笑意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上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举杯的手僵在半空，杯中琥珀色酒液微微晃荡，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宽大的袍袖下，手指死死掐住冰冷扶手。
面对左相如犹如猛虎下山的气场，她下意识挺直脊背。
而崔明珍脸上笑意亦是有一时的僵滞。她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但多年在阴谋诡谲中打滚的本能，让她强行压下那瞬间的慌乱。
她迅速瞥了一眼赫连献之，强装镇定。随即上前一步，脸上迅速堆砌起恰到好处的惊愕与不解，甚至刻意拔高了几分，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左将军？你……你这是何意？今夜乃靖塘商路重开、复兴会成立之喜宴！将军不请自来，还带兵擅闯殿下行辕，刀兵相向，惊扰殿下与诸位贤达！莫非是嫌贺州还不够乱？还是对女皇陛下和殿下的决策心怀怨怼？！”
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左相如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崔明珍那张强作镇定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她没有再看眼前的滑稽表演，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冷硬与权威，清晰地穿透这一处奢靡庭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崔明珍！”
三个字，如同青铜巨钟敲响，天威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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