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林薇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终于，顾夜琛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危险的平静：“信上说了什么？”
林薇没有隐瞒，将沈哲信中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包括他对之前行为的解释和提供的关于陈枫的关键线索。
复述完毕，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默。林薇能想象到顾夜琛此刻紧蹙的眉头和眼中翻涌的怀疑与权衡。
“你怎么看？”他问，把问题抛了回来。
林薇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分析：“线索本身很有价值。陈枫好赌欠债，是容易被收买利用的弱点。如果能证实他与赵强或顾宏远那边有勾结，刻意在合同上设置陷阱，不仅能彻底洗刷我的嫌疑，更能坐实他们内外勾结、损害公司利益的罪名。这对我们目前的困局，是突破性的进展。”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沈哲的动机存疑。他可能是在向我们示好，为自己留后路；也可能是在利用我们打击顾宏远，清除他未来的障碍；甚至……这本身就是一个更深的陷阱，引诱我们按照他设定的方向行动。”
她的分析冷静而全面，没有因为线索可能带来的好处而盲目乐观，也没有因为提供者是沈哲而全盘否定。
顾夜琛在电话那头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不得不承认，林薇的判断和他几乎一致。这条线索像一块带着诱饵的肉，香甜，却可能连着致命的钩子。
“把信的原件收好。”顾夜琛最终做出了决断，声音冷冽而果决，“这件事，我会让绝对可靠的人去查。你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专心准备复审。”
“是，顾总。”林薇应下。她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顾夜琛动用了从未示人的隐秘力量，绕过所有可能被监控的渠道，直接针对濠江那边的赌场和陈枫本人展开了调查。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巨额债务、近期不明来源的大笔还款记录、以及与赵强心腹的几次秘密会面照片……证据链正在迅速闭合。
而林薇，则在庄园里进行着最后的冲刺。她将答辩内容打磨了无数遍，每一个数据，每一个论点，都力求无懈可击。她知道，这一次，她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顾夜琛的信任，是整个顾氏集团在舆论漩涡中的背水一战。
招标委员会复审的日子，终于到来。
会场外的记者比第一次更多，长枪短炮对准了每一个入场者。当林薇跟随顾夜琛走下轿车时，刺眼的闪光灯和此起彼伏的提问声瞬间将他们淹没。
“顾总，关于林秘书的身份传闻您有何回应？”
“林小姐，网络上的指控是否属实？”
“这次复审是否因为外界压力？”
顾夜琛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用宽阔的肩膀和冷冽的气场，为林薇隔开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他甚至没有让安保人员过分粗暴地驱赶记者，只是护着林薇，步伐稳健地走向会场入口。
在踏入大门的前一刻，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林薇说：“记住，你的战场在里面。”
林薇抬眼，对上他深邃而坚定的目光，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烟消云散。她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复审答辩的过程，远比第一次更加激烈和充满针对性。几位评审显然受到了外界舆论的影响，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不仅针对方案本身，更几次三番将话题引向团队的“稳定性”和成员的“可靠性”。
每当这种时候，顾夜琛都会毫不犹豫地接过话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和确凿的数据，将话题拉回正轨，态度强硬地维护着团队的每一个成员，尤其是林薇。
而林薇本人，则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专业素养和心理素质。无论问题多么刁钻，无论暗示多么险恶，她始终面带微笑，语气平稳，用无可挑剔的逻辑和扎实的准备，一一化解。当她再次阐述“情感连接”理念时，其深度和落地细节比第一次更加完善，甚至引用了最新的社会学调研数据和神经心理学研究成果，让几位原本持怀疑态度的评审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她的表现，本身就是对一切流言最有力的回击。
答辩接近尾声时，会场的大门被轻轻推开，顾夜琛的那位核心助理快步走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到他手中。
顾夜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微微颔首。
助理随即走向主持席，与主席低声沟通了几句。主席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与其他评审短暂交流后，点了点头。
顾夜琛在全场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了发言席。他没有看稿件，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神色各异的评审脸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诸位评审，在本次复审结束前，我代表顾氏集团，需要向委员会提交一份关于本次项目过程中，遭遇恶性商业竞争及内部人员勾结舞弊的补充说明及部分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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