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一名侦察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团长,不是友军!是鬼子的重炮部队到了,正在轰炸城南,32军的进攻被打退了!”
所有人的情绪瞬间跌到谷底。王大锤颓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咋会这样……咋会这样……”李根生紧紧握着少年兵的手,那孩子的手冰凉,呼吸已经变得微弱。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冲刷着街道上的血迹,却冲不散弥漫的绝望。林文澜亲自来到中山路防线,他的军装也沾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到士兵们疲惫不堪的样子,他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弟兄们,再撑一晚,总部的撤退命令很快就到。”
李根生愣住了:“军长,我们要撤退?南昌不守了?”
林文澜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日军增援了两个联队,还有重炮和毒气部队,友军第29军军长陈安宝将军殉国了,第32军伤亡过半,已经无力进攻。我们守不住了。”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击垮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愤怒地砸着枪托,王大锤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睛问:“那城里的百姓咋办?我们答应过要带他们回家的!”
林文澜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沙哑:“我们已经尽力了……能活着出去,才能为他们报仇。”
当晚的防守格外艰难。日军似乎察觉到中国军队的动摇,发起了最后的总攻。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使用毒气弹,绿色的烟雾顺着巷道蔓延,吸入的士兵立刻开始咳嗽、流泪,呼吸困难。“快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卫生员大喊着分发毛巾,但毛巾根本不够用,不少士兵很快就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李根生把自己的毛巾给了少年兵,用衣袖捂住嘴,靠在墙上射击。王大锤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脸涨得通红,却依旧抱着轻机枪不停地扫射。一名日军士兵冲过来,李根生刺刀出鞘,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刚想回头,却看到王大锤被两名日军扑倒在地。
“锤叔!”李根生疯了一样冲过去,刺刀刺穿了一名日军的后背,另一名日军见状,转身用枪托砸向他的脑袋。李根生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恍惚中看到王大锤用尽最后力气,将刺刀刺入那名日军的腹部,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锤叔!”李根生爬过去抱住王大锤,老班长的胸口被刺刀捅穿了,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染红了他的军装。王大锤睁开眼,抓住李根生的手,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把……把这个带给俺媳妇……说俺没……没丢人……”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垂了下去。李根生抱着王大锤的尸体,泪水决堤而出,却因为吸入毒气,连哭出声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凌晨两点,撤退的命令终于传来。林文斌组织士兵们交替掩护,向城西突围。李根生背着已经昏迷的少年兵,怀里揣着王大锤的布包,跟在队伍后面。街道上到处都是毒气,他们只能弯着腰快速前进,不时有士兵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城楼上的军旗还在飘扬,只是已经被炮火炸得破烂不堪。李根生回头望了一眼,那面鲜红的旗帜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却也格外凄凉。他想起王大锤说过要一起在城楼上插军旗,想起百姓们期盼的眼神,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突围的路上遭遇了日军的伏击,林文斌为了掩护士兵们撤退,被子弹击中了腿部。李根生想扶他,却被他推开:“别管我!带着弟兄们走!”最终,几名老兵背起林文斌,继续向外突围。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冲出了南昌城,身后的城市已经被日军完全占领,火光冲天,枪声不绝。李根生背着少年兵,一瘸一拐地走在山路上,怀里的布包被鲜血浸透,变得沉甸甸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南昌城的方向,泪水再次流下来。
5月9日,第九战区正式下令停止反攻南昌,所有部队撤回原阵地。101军从最初的两千人,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重武器全部损失殆尽。李根生在临时休整地找到了那名少年兵的家人,将孩子的尸体交还给他们,又托人将王大锤的布包送回他的老家。
那天晚上,李根生坐在山坡上,手里握着王大锤留下的刺刀,望着南昌的方向,一夜未眠。他知道,这次他们失败了,没能守住南昌,但他也记住了那些牺牲的战友,记住了百姓们期盼的眼神。他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会把鬼子彻底赶出南昌,赶出中国的土地。
山坡上的风很冷,但李根生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残旗虽倒,斗志未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抗争就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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