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939年4月21日·江西南昌）
1939年4月21日凌晨三点，南昌城西的望城岗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夜色如墨，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天际，远处南昌城墙上的日军岗哨灯火，像鬼火般忽明忽暗。101军的士兵们潜伏在山林间的草丛里，屏住呼吸，手指紧扣扳机，等待着总攻的信号。
李根生趴在一处土坡后，胸口贴着冰凉的泥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是紧张，是压抑不住的亢奋。他身边的王大锤正用袖口擦拭着刺刀，月光下，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两人的腰间都别着四颗手榴弹，背上背着炸药包，沉重的装备压得肩膀生疼，却让他们心里无比踏实。
“根生，记着，等会儿炸开城墙，跟着我冲，别乱跑。”王大锤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巷战里鬼子阴得很，凡事多留个心眼。”
李根生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南昌城墙：“锤叔放心，我跟紧你。咱们说好的，要一起在城墙上插军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三声清脆的枪响——那是突击队成功炸毁绳金塔日军重炮的信号。几乎同时，57联合团阵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迫击炮率先发起攻击，炮弹拖着长长的火光，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在南昌城西北角的碉堡上。
“开火！”随着赵志远的一声令下，57联合团的重机枪、迫击炮同时怒吼，密集的火力像暴雨般倾泻在日军的城防工事上。城墙上的日军岗哨瞬间被炮火覆盖，机枪碉堡里的火光熄灭，几名日军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摔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爆破小队，上！”林文斌的吼声在夜色中响起。李根生和王大锤猛地站起身，跟着二十名爆破手，像猎豹般冲向城墙。他们猫着腰，利用田埂和土坡掩护，快速穿梭在日军的火力间隙中。
日军很快反应过来，城墙上的残余士兵开始疯狂扫射，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打在地上溅起阵阵尘土。一名爆破手刚跑出几步，就被子弹击中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踉跄了一下，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将炸药包扔向城墙，随后轰然倒地。
“小心！”王大锤一把将李根生扑倒在地，一颗子弹擦着李根生的头皮飞过，打在旁边的石头上，迸出火星。两人趴在地上，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眼睛通红，却来不及悲伤——他们必须尽快冲到城墙下，完成爆破任务。
“跟我来！”王大锤大喊一声，抱起炸药包，沿着一条干涸的水沟向前冲。李根生紧随其后，手里的短枪不断向城墙上的日军射击，掩护王大锤前进。城墙上的日军发现了他们，密集的子弹向水沟射来，水花四溅，泥土纷飞。
两人冒着枪林弹雨，终于冲到了城墙下。这里的城墙高约五米，上面布满了铁丝网，日军的机枪从城墙顶部的射击孔里疯狂扫射，形成一道严密的火力网。王大锤环顾四周，发现城墙西北角的碉堡已经被迫击炮炸毁大半，只剩下残破的墙体，正是之前侦察到的薄弱点。
“就在这里！”王大锤大喊着，将炸药包放在碉堡的残垣下，拉开导火索。李根生立刻用身体护住他，两人死死地趴在地上。几秒钟后，“轰隆”一声巨响，炸药包爆炸，城墙被炸开一个宽约三米的缺口，碎石和尘土漫天飞舞。
“缺口打开了！冲啊！”林文斌的吼声传来。1团的士兵们像潮水般冲向缺口，李根生和王大锤率先跃起，冲进了城墙缺口。城墙上的日军见状，纷纷扔下手榴弹，爆炸声在缺口处此起彼伏。
一名日军士兵端着刺刀，从缺口另一侧冲了过来，直刺李根生的胸口。李根生来不及反应，王大锤猛地推开他，手中的刺刀精准地刺入日军的腹部。日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王大锤拔出刺刀，鲜血顺着刀刃流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大喊：“根生，快跟上！”
两人跟着大部队，冲进了南昌城。城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房屋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街道上布满了日军设置的路障和铁丝网。日军士兵躲在房屋里、墙角后，向冲进城里的101军士兵疯狂射击，巷战瞬间爆发。
“两人一组，逐屋清剿！”林文斌下令。李根生和王大锤一组，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他们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听到左侧的房屋里传来枪声，一名士兵应声倒地。
“鬼子在里面！”王大锤低声说，示意李根生绕到房屋后面，自己则在正面吸引火力。李根生点点头，悄悄绕到屋后，发现窗户敞开着，里面有两名日军正趴在窗台上射击。他从腰间拔出手榴弹，拉开导火索，猛地扔进窗户里。
“轰隆”一声，屋里的枪声戛然而止。王大锤趁机冲进屋里，发现两名日军已经被炸死，他对着李根生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干得漂亮！”
两人继续向前推进，沿途不断遇到日军的抵抗。巷战比想象中更加残酷，日军熟悉地形，利用每一栋房屋、每一道墙角设置伏击，101军的士兵们只能一步步推进，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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