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冷酷却无比清醒的命令。它没有放弃救援,但将主力保全放在了首位,承认了无法完全拦截的现实,转而争取时间,并将部分生存压力转移给了地方自救。这需要承担巨大的道德风险和政治后果。
命令一出,舰桥上一片寂静。许多将领面露不忍,但深知这是目前最理智,却也最无奈的选择。
宇文霆和李维在通讯另一端,脸色已然铁青。
但长公主的话还未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陆沉身上。
“至于陆沉首席所言第二次突袭……”她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的目光中,继续道,“妖皇受创,驱动如此规模兽潮,其核心必然空虚,此确为战机。然,首席伤势沉重,孤身犯险,绝非上策。”
陆沉的心微微一沉。
然而,长公主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愕然。
“故,本宫决定,擢升陆沉,为天穹军前线总军师,赐节钺,统辖此次对妖皇作战一切军机谋划,有权调动除本宫亲卫外一切前线资源,包括守望者舰队部分战术单位!”
军师!节钺!
这不是一个虚职,这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职位!尤其是在战时,军师之权,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代行主帅之令!更别提还有代表最高权威的节钺!
这意味着长公主不仅完全信任陆沉的能力,更是将前线的指挥决策权,在这场最关键也最危险的战役中,彻底交托给了这个争议缠身的穿越者!这是何等巨大的魄力和信任!
“殿下!不可!”
“三思啊殿下!”
“陆沉虽有功,然资历尚浅,更是穿越者之身,恐难服众啊!”
“此举太过冒险!”
这一次,不仅是保守派势力,连一些中立甚至原本略微倾向陆沉的将领都忍不住出声反对。军师之位,干系太大!更何况是在如此危急关头!
宇文霆和李维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从通讯画面里跳出来:“殿下!万万不可!此非儿戏!陆沉岂能担此重任?!这是拿国运开玩笑!”
长公主却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反对之声,她只是看着陆沉,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陆沉,本宫予你权柄,非是让你再去行匹夫之勇,亲身犯险。我要你坐镇中枢,运筹帷幄,找出破解死局之法!你的智慧,你的能力,当用于统筹全局,而非浪费于一两次的突击刺杀!你的命,现在关乎整个战局,比任何人都重要!明白吗?”
她不是在阻止他,而是在用更高的职位、更重的责任,将他强行按在相对安全的位置,逼迫他从一个执行者转变为决策者,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价值,同时也最大限度地保护他的安全——至少是远离最前线的那种直接的生命危险。
这一刻,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指责、所有的压力,都被她这石破天惊的人事任命强行破开!她用自己的权威和信任,为陆沉撑起了一把保护伞,也为他搭建了一个足以施展的平台。
陆沉愣住了。他看着长公主那双冰封之下隐藏着灼热与决绝的眼睛,看着她不惜与朝堂重臣几乎彻底撕破脸也要力排众议的强势,胸腔中翻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那右臂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杂念,猛地单膝跪地(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痛得几乎晕厥),声音因激动和伤势而更加沙哑,却掷地有声:“臣,陆沉,领命!必竭尽所能,不负殿下重托!”
他没有称“我”,而是用了“臣”。这一刻,某种无形的纽带彻底紧固。
“殿下!”宇文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您这是……”
“此事已决,毋庸再议!”长公主斩钉截铁,目光冷冽地扫过通讯画面,“宇文侯爷,李侍郎,既然尔等如此关心前线战事,那便即刻启程,亲赴第二道防线督战吧!也让将士们看看,朝廷重臣是如何与他们同生共死的!”
直接打发去危险的前线!宇文霆和李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通讯被长公主毫不客气地切断。
舰桥内,鸦雀无声。所有将领都被长公主这一连串雷霆万钧的组合拳打得晕头转向,再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长公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刚刚被扶起的陆沉,语气放缓了些许:“军师,现在,告诉本宫和诸位同僚,你打算如何应对眼前之局?你需要什么?”
压力,瞬间转移到了刚刚被赋予重任的陆沉肩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有怀疑,有期待,有审视,有不安。
陆沉站直身体,无视右臂传来的阵阵虚弱感和脑海中因近距离接触碎片而隐隐泛起的诡异低语,强迫自己进入状态。他目光扫过巨大的战略沙盘,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结合长乐实时传输的数据流、白夜提供的技术分析以及自己对妖皇力量的感知。
短短数息沉默,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殿下,诸位将军。妖皇此计,狠毒在于攻心。救援必须进行,但主力不可妄动。我需要三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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