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孙悟空在花果山监督东方七宿和沙僧训练猴子,单表那傲来国的西市像被打翻了百宝箱,刚过巳时,青石板路上已挤得水泄不通。
墙角狗洞被顽童塞进半块啃剩的麦饼,混着泥土堵得严实。露水早被往来的千层底、方头靴、绣花鞋碾成水汽,只留下深浅交错的印痕——书生靴尖的墨渍印,小贩草鞋的草屑痕,富家小姐绣鞋上的珠花压出的圆坑,层层叠叠在阳光下泛着光,活像幅被孩童泼了墨的热闹水墨画。
店铺幌子在风里招摇得厉害,绸缎庄的“云锦”二字绣在猩红缎面上,金线在阳光下晃眼;首饰铺的“珠光”幌子坠着小银铃,风一吹就“叮铃”响;连卖糖画的草靶都插着面杏黄旗,歪歪扭扭写着“甜过初恋”。空气里裹着十成的烟火气: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黑砂的土腥,胭脂铺的玫瑰膏甜香缠上绣坊飘出的丝线味,胡饼炉里窜出的芝麻香撞进药铺的艾草气里,连挑着担子的老汉都被这味儿勾得哼起了《黄莺吟》,扁担上的铜钩随着步子“吱呀”晃。
白衣仙子立在街角,银裙角被风掀起个尖角,露出裙边盘金绣的银丝络子,络子上的东珠随着动作轻轻磕碰,发出“叮”的脆响,像檐角的风铃。
她望着摩肩接踵的人潮,鬓边珍珠耳坠晃悠悠,映出旁边糖画摊的热闹——穿蓝布衫的老艺人握着铜勺,手腕一抖,金澄澄的糖稀就在青石板上游走,先勾出龙首的轮廓,再点出龙眼的黑珠,最后甩尾时带起的糖丝在风里凝成晶亮的线,引得穿虎头鞋的小童踮脚拍手,书包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娘娘说的那些异国人进贡,何时才到?”她侧头问,发间玉簪上的流苏扫过颈窝,带起阵微痒。
玄女正望着对面卖泥人的摊子出神。摊主是个白发老汉,指关节粗得像老树根,捏泥人的手却巧得很:寿星公的额头捏出三道深纹,每道纹里都嵌着细如发丝的黑泥;拐杖用劈开的细竹枝做骨架,外面裹着掺了麻丝的黄泥,竹节处还特意刻出圈年轮;最绝的是寿星公的胡须,竟是用晒干的蒲公英绒毛粘的,白得像霜,风一吹轻轻颤。
她手指上的银戒指在阳光下闪了闪,那戒指上镶的蓝宝石是去年王母娘娘赐的,鸽血红的衬底里,蓝得像淬了冰的深海,据说能避三尺内的水火。
“快了,最多一刻钟。”玄女收回目光,屈指掐算时,银戒指在掌心投下小小的蓝影,“那些碧眼胡商的马蹄声,在城西就能听见了。”
她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捏面人摊,摊主正用桃红面泥捏个美人头,指尖捻出的柳叶眉细得能穿针,“咱们先逛逛,凡间的手艺倒比天庭的玉像多几分活气——你瞧那面人眼角的泪痣,竟用了点银珠粉,比瑶池的珍珠粉还亮。”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挪,白衣仙子的目光突然被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勾住。
那草靶是用秫秸捆的,粗如手腕的杆上,密密麻麻插着百十来串糖葫芦,红得像燃着的小灯笼。每颗山楂都选得溜圆,蒂部还留着点青,裹的糖衣厚得透亮,阳光照过能看见里面的山楂籽,像琥珀里冻着的黑珍珠。最妙的是每串中间都嵌颗青海棠果,酸得人舌尖发麻的绿,衬得山楂更红了,活像画里点的翠。
“刚蘸的糖葫芦哟!”摊主是个红脸膛的汉子,敞着的粗布褂子露出黝黑的胸膛,汗珠顺着胸毛往下淌,“糖熬得脆,沾牙就化!山楂是密云来的山里红,没虫眼,保准酸甜开胃——一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他嗓门大得像打雷,震得草靶都晃悠,上面的糖葫芦轻轻碰撞,发出“叮叮”的响,糖衣上沾的芝麻粒都跟着颤。
白衣仙子笑着走上前,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银角子,边缘磨得发亮,上面“傲来通宝”四个字的笔画里,还嵌着点经年累月的包浆。“老板,来两串。”
摊主接过银角子,用牙咬了咬,齿痕陷在银角上,像朵小梅花。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黄牙,牙缝里还塞着点芝麻:“姑娘好眼光!”他从草靶上挑了两串最红的,用糙纸一包,纸角还带着麦秆的纹路,“这糙纸是俺婆娘用麦秸打的,吸潮气,糖衣不化!”
白衣仙子递一串给玄女,自己举着另一串,轻轻咬了口。
糖衣“咔嚓”一声裂成细纹,甜得像含了口蜜,顺着舌尖往喉咙里淌;紧接着山楂的酸涌上来,酸得舌尖发麻,像被小针扎了下;最后是海棠果的清苦,混着甜酸,清爽得人眼睛一亮。“娘娘尝尝,这凡间的小零嘴,倒有番滋味。”
玄女举着糖葫芦,看糖衣上沾的芝麻粒,黑亮亮的像撒了层星子。她学着咬了口,糖汁沾在唇上,黏得唇瓣都要粘在一起,却甜得实在——不像天庭的仙糖,甜得发腻。“味道不错。”她笑着舔了舔唇角,指尖沾的点糖渣,在阳光下亮得像碎钻,“好久没吃这玩意了,以前在天庭,不是蟠桃园的仙桃,就是珍馐百味还有那玉液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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