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天坛西天门的铁丝网旁,赶车声由远及近。周明远披着沾满煤屑的棉袄,跟在老王头身后,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岗楼里的日军士兵端着刺刀探出头,用生硬的中文呵斥着。老王头急忙递上烟卷,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太君,这是新来的帮工,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 周明远顺从地低下头,额角那道刻意撞出的伤疤还在渗血,显得愈发狼狈。日军用刺刀狠狠挑开煤堆,黑色的煤块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扬起的粉尘在月光下飞舞。确认没有异常后,日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独轮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重的声响。周明远一边推车,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西配殿的窗户被厚厚的黑布蒙着,透过缝隙,隐约可见昏黄的灯光在摇曳,门口的哨兵背着步枪,枪托上挂着的防毒面具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周明远想起史料中的记载:1855 部队的士兵每次接触实验样本都必须佩戴防毒面具,这个保命的装备,此刻却成了暴露他们罪行的标记。
"卸完煤赶紧走,夜里别瞎逛。" 老王头低声叮嘱,推着空车匆匆往回走。周明远刚把煤倒在墙角,西配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日军愤怒的叫骂声。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迅速绕到殿后,透过窗户的缝隙,看见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抬着一个破损的玻璃瓶。瓶中溢出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瞬间冒出细小的气泡,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 这正是细菌培养基的特征,遇空气便会迅速氧化变色。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刺耳的集合号声。周明远立刻趴在煤堆后,屏住呼吸。日军士兵如潮水般列队跑向神乐署,领头的军官挥舞着指挥刀大喊:"紧急命令!立即搜查西郊逃犯,发现可疑者格杀勿论!" 他的心猛地一沉,知道日军已经在军火库现场找到了线索,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将 1855 部队的情报传出去。
他摸出藏在煤块里的发报机,小心翼翼地接上天线。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转身,只见文三儿推着洋车站在阴影中,车座上绑着一个布包:"周兄弟,我按孙掌柜说的来送吃的,刚看见日军往这边来了!" 布包里是几个还带着余温的菜团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方景林潦草的字迹跃然纸上:罗梦云在平西根据地联系上了 29 军的残部,准备接应他们摧毁 1855 部队的仓库。
远处的神乐署突然亮起刺眼的探照灯,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夜空中横扫。周明远迅速收起发报机,拍了拍文三儿的肩膀:"你先回去,告诉方警官,后天夜里三更,我在西天门放信号弹。" 文三儿点点头,推着洋车匆匆离去,车轱辘的声响很快被日军整齐的军靴声淹没。
周明远爬上煤堆,凝望着凝禧殿的方向。月光洒在 "玉振金声" 的匾额上,古老的字迹与记忆中史料记载的画面重叠。84 年前,这里曾是庄严肃穆的礼乐圣地;而如今,却沦为了制造人间炼狱的魔窟。他摸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 炸军火库只是反抗的序曲,他要让这些侵略者明白,北平的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藏着永不熄灭的反抗火种。
当探照灯的光束扫过煤堆时,周明远已经钻进了狗洞。铁丝网外,日军的怒骂声和枪托撞击声此起彼伏,但他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胡同深处,同和车行的灯笼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如同暗夜中的眼睛,等待着他带回更多关于 1855 部队的罪恶秘密。而此刻的天坛西配殿里,那些装着致命细菌培养基的玻璃瓶,还在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却不知道它们即将迎来怎样的末日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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