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上面记录着他关于“凯旋园区”主管“山哥”的描述:脖子上有粗金链子,喜欢用铁棍打人,经常抱怨“上头”催业绩催得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上头”这两个字。
然后,他又翻到另一页,关于那个短暂接触过的“老狗”组长。记录里提到“老狗”曾无意间抱怨过一句:“……还是‘大白’那边‘搬砖’稍微强点……”
“大白”……“搬砖”……
这两个词,当时他完全不明白,也没有深究。此刻,在陈会长那番话的提示下,它们像沉睡的虫子,忽然在记忆深处动弹了一下。
他放下笔录,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老狗”说这话时的语气、 context……还有,当时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在……水牢附近?对,那次他因为试图提醒“王姐”而被打后,关完禁闭出来,遇到“老狗”,“老狗”一边嫌弃他,一边嘟囔了这么一句……
零碎的记忆碎片,开始以一种新的方式碰撞。
他拿起笔,在本子上笨拙地写下:
“山哥:上头?”
“老狗:大白?搬砖?”
“水牢……东边……有白楼?”
写下的问题比答案多。但这已经是一个开始。他不再是被动地回忆痛苦,而是在尝试主动地从痛苦的记忆碎片中,筛选和剥离可能具有价值的信息。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也伴随着情绪上的反复。但他坚持着。这仿佛成了他应对外部无形压力、摆脱无力感的一种方式。
几天后,他将这个写满问题的本子,推到了李医生面前。
李医生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异常认真的字迹,心中震撼。她意识到,黄小磊正在尝试以一种极其艰难的方式,重新接近那个地狱,不是为了沉溺,而是为了挖掘。
她慎重地收起本子,没有立刻承诺什么,只是说:“我明白了。我会用最安全的方式,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这些零碎的、未经证实的信息,被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传递到了专案组。对于正陷入僵局、苦于缺乏突破口的警方来说,这些来自受害者最深处的记忆碎片,或许微不足道,但也可能成为照亮迷雾的又一缕微光。
“大白”、“搬砖”、“白楼”……这些代号和方位,与之前掌握的一些模糊信息相互印证,似乎指向园区内一个专门进行英语诈骗、代号“大白楼”的区域及其运作模式。
调查,似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细微的着力点。
黄小磊并不知道自己提供的碎片能起到多大作用。做完这件事后,他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他再次走到窗边,对着天空,重复了那个手语:
右手握拳,轻捶左胸,然后手掌展开,向前微微推出。
我不会忘记。
而我记住的,或许不止是痛苦。
惊雷的余波尚未平息,挫败感仍在弥漫。但在寂静的病房里,一个受害者开始尝试将记忆转化为力量,为一个陷入泥沼的调查,提供了一个新的、充满苦难色彩的坐标。
路,依然漫长。但寻找光亮的队伍里,似乎多了一个沉默却坚定的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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