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从温暖深邃的海底缓缓上浮，破开平静的水面。苏妩还未睁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妥帖。
身下不再是万年寒玉那沁入骨髓的单一凉意，而是带着鲜活温度的、坚实而又不失柔韧的触感。周身被一种清冽又熟悉的冷香严密地包裹着，那气息不再遥不可及，而是紧密地贴合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仿佛成了她专属的屏障。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节奏平稳，如同最安神的梵音，敲击在她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的心尖。
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她的脸颊贴着微凉的丝质衣料，能感受到其下紧实肌理的轮廓。一条手臂横亘在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意味，将她牢牢圈禁在这一方天地。她的腿似乎也不安分地搭在了什么上面……
苏妩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衣襟，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流云的暗纹，近得能看清每一根丝线的走向。视线微微上移，是线条优美的下颌，再往上，是那张她早已刻入心底的、清冷绝尘的容颜。
顾衡……不，是她的阿衡。
他依旧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平静，仿佛还在沉睡。晨光透过高窗，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边，柔和了他平日里冰雕玉琢般的棱角。
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她大胆的请求，他沉默的应允，他将她抱起，圈在怀中安睡……那些朦胧的记忆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感官。
她真的……在他的怀里睡了一夜。被他如此亲密无间地拥抱着。
苏妩的心跳骤然失序，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清晨。她小心翼翼地，想要从他怀里稍稍退开一点，缓解一下这过于亲昵姿势带来的心悸。
然而，她只是刚有细微的动作，那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便立刻收紧了力道，将她更密实地按回原处，甚至比之前贴得更紧。
头顶传来他带着刚醒时特有沙哑与慵懒的嗓音，低沉地响起，震得她耳膜微微发麻：
“醒了？”
苏妩身体一僵，抬眸望去，正好撞入他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的墨眸之中。那里面没有初醒的迷蒙，只有一贯的清明，只是此刻，那清明之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专注，和一丝……餍足的慵懒。
他……早就醒了？还是一直这样看着她？
这个认知让苏妩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蜜桃。她有些慌乱地垂下眼睫，不敢再与他对视，声音细弱蚊蝇，带着刚醒的软糯和一丝羞窘：“……嗯。”
顾衡看着她这副模样，绯红从脸颊一路蔓延至耳根，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像极了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他冰封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他没有松开手臂，反而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鼻尖几乎相触。清冷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带着晨起的温热。
“睡得好么？”他低声问，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诱人沉沦的磁性。
如此近的距离，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苏妩只觉得浑身都软了，连指尖都使不上力气，只能凭借本能，轻轻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好。”
睡的安稳与沉酣。
得到她的回应，顾衡眼底那抹慵懒的满足似乎更深了些。他维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晨光静谧流淌，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殿内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亲密与宁谧。
苏妩在他深邃的注视下，心跳如擂鼓，却又奇异地感到安心。她甚至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那些关于万年前、关于系统的纷乱思绪，在这一刻，都被这真实的、温暖的怀抱暂时驱散了。
她悄悄抬起手臂，环上了他精瘦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喟叹。
感受着她主动的靠近和依赖，顾衡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闭上眼，下颌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摩挲了一下。
殿内，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与心跳声，在晨光中谱写成一首无声的、缱绻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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