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的处方开出去,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首先发难的是药剂科。负责审核处方的老药师拿着林澈的手写方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许墨副院长那里。
“许院长,这个林澈医生开的方子,附子30克!这……这简直是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我们药剂科不能发这个药!”老药师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激动。
许墨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回道:“老张,方子是我看过的,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按方抓药,责任我来承担。”
“许院长!这……”老药师还想争辩。
“按我说的办。”许墨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挂断了电话。
药虽然抓了,但流言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医院的小半个行政和后勤系统。“新来的那个林澈,给危重病人用剧毒附子,一开就是30克!”“许院长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由着他胡来!”“听说那女孩都快不行了,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吗?”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王宏斌主任的耳朵里。他在急诊科办公室里,当着几个医生的面,冷笑一声:“哗众取宠!我看他怎么收场!到时候出了医疗事故,许墨也保不住他!”
这些背后的波澜,林澈并非全然不知。苏小雨出去打水或者去食堂的时候,总能带回一些只言片语,她忧心忡忡地告诉林澈,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林医生,外面都说……”
“让他们说去。”林澈打断她,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几本借来的中医古籍上,神情专注而平静,“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药房的药送来了吗?”
“送来了,李叔叔已经拿去煎药了,严格按照您嘱咐的,附子先煎两小时。”苏小雨连忙回答。
“嗯。”林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看似平静,但内心深处的压力只有自己知道。这30克附子,就像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或可力挽狂澜;用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他不断地在脑海中与姜离复核着方义和剂量。
“**附子,辛甘大热,其性走而不守,为回阳救逆,补火助阳之第一要药。**”姜离的声音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笃定,“此女阳气衰微,非此大毒大热之品,不能破阴回阳,挽狂澜于既倒。剂量虽重,然配伍干姜、炙甘草而成**四逆汤**之基,可增其温阳之力,亦能制其毒性。先煎久煮,则其毒性大减,而药力犹存。汝之决策,无误。”
得到姜离的再次肯定,林澈的心稍稍安定。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并密切观察服药后的反应。
第一天,李薇服下头煎药后,除了似乎睡得稍微沉了一些,并无明显变化。生命体征监测显示,心率、血压依旧偏低,但也没有出现预想中可能的中毒反应(如口舌麻木、心悸、心律失常等)。李建明夫妇守在病床旁,眼神里交织着希望与焦虑。
林澈每隔两小时就去查看一次,仔细诊脉,观察舌象。脉象依旧沉微,但似乎……那根即将断绝的丝线,稍微坚韧了那么一丝丝?他不敢确定,生怕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第二天,继续服药。到了下午,李薇的额头和鼻尖渗出了些许细微的汗珠,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凉的干燥。苏小雨惊喜地报告:“林医生,李薇的手好像暖和一点了!”
林澈再次诊脉。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沉微的脉象中,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向上浮起的力道!虽然依旧细弱,但不再是完全沉匿不起!
“**此乃阳气来复之兆!**”姜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阴寒渐退,阳气初生,故脉有起色,肢末转温。然此刻最为关键,需防**格拒**之变。”
“格拒?”林澈心中一凛。这是指体内阴寒太盛,将回阳的药物格拒在外,无法入内发挥作用,甚至可能迫使虚阳外越,出现面红、烦躁、发热等假热症状,病情反而更加复杂。
他立刻叮嘱李建明夫妇和苏小雨,要更加密切地观察,有任何细微变化,比如烦躁不安、面色突然发红、言语增多等,必须立刻通知他。
幸运的是,一夜平静。
第三天,最后一剂药。煎好的药汁被小心地喂入李薇口中。这一次,服药后约半小时,一直如同雕塑般沉默的李薇,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呻吟!
“小薇!”李母第一个听到,激动地扑到床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李薇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那双空洞了太久的、漆黑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视线似乎尝试着想要聚焦,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涣散开。然而,就是这细微的变化,足以让守候了无数个日夜的李建明夫妇热泪盈眶!
“她……她刚才好像想看看我们……”李母泣不成声。
李建明这个坚强的男人,也红了眼眶,用力握着林澈的手,声音哽咽:“林医生,谢谢!谢谢!小薇她……她有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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