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土也像这世间许多男子一样,认为带孩子是女人的本分,当个甩手掌柜。
那么即便银花身体底子再好,恐怕也会在日夜操劳中迅速枯萎,哪里还会有如今这般神采飞扬?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伴随着溪月哼哼唧唧的找奶声。
银花一笑,扬声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果然是隋安儿抱着饿急了像只小猪一样直往她怀里拱的溪月送了上来。
银花自然地接过女儿,坐到床边,解开衣襟。
溪月立刻凑上去,满足地大口吮吸起来,房间里只剩下她吞咽的细微声响。
秦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窗外的天光柔和地洒在银花和溪月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充满生命力的画面。
她忽然感觉到,孕育这件事,是如此的神奇而复杂。
它确实会给母亲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考验和痛苦。
但同样,在孩子出生后,那份新生命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以及养育过程中与孩子建立起的深厚联结,又是如此强烈地抚慰和回报着母亲。
她因为行医,见多了生产的凶险与产妇的苦楚,内心对于生育始终存着一份理性的抗拒和警惕。
所以她会下意识地问秦熙是否真的想要孩子,会不理解银花为何在经历剧痛后还想要三个。
但此刻,看着银花喂奶时脸上那平静而满足的神情,听着她话语中透露出的、被支持和爱护着的轻松,秦玥忽然有些理解了。
当“父亲”这个角色在育儿中不是缺失的、不是旁观者,而是切实地分担责任,给予妻子和孩子足够的关怀与照顾。
那么,生育所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就会被这种心理上的支持与家庭的温暖所冲淡、所平衡。
心情愉悦,被爱滋养,身体自然恢复得快,人也更有力量去面对养育的辛劳。
秦玥恍然意识到,她过去或许过于聚焦在生育带来的生理损伤上,而忽视了心理层面的影响同样至关重要,甚至能反向作用于身体。
到了晚上,阿依从爨寨赶了回来。
姐妹俩许久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了一张床上。
秦玥先是细细地向阿依描述了沧州之行的见闻,林郎中家乡的模样,妻女坟茔的情况,以及幸运地找到黄老这位师伯的经过。
“……这下好了,有黄师伯一家在,我们就不用担心师父身后冷清,无人祭扫了。”
阿依安静地听着,末了,说道:“等你们三年后再去沧州,我也一起去。那时候,医馆里应该能培养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学徒,有人照看了。”
秦玥自然点头答应。
接着,她将自己今日看到银花的状态后,关于生育、关于母亲身心变化的思考和困惑,一一说给了阿依听。
阿依沉默地听着,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语气带着思索:
“阿姐,你的意思是心病,其实和身体上的病痛是一样的,甚至,心病还会引发出身体的病,或者让身体的病更难好,对吗?”
秦玥在黑暗中用力点了点头:“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才越发明白,当初先生为什么说他以前不愿意收女弟子,说什么‘传男不传女’那些老规矩。”
“但他为什么后来又破例愿意教我,甚至后来也收了你?我想,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有天分,更是因为他看到了我娘,看到了石城这里的女子,活得不那么一样。”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阿依的方向,继续道:“我娘生了我和瑶瑶姐妹两个,但她不用被关在后宅里,她可以继续做她拿手的饭菜,经营酒楼。”
“她的天地很宽,不用只围着锅台和孩子打转。她没有那么多郁结于心的‘心病’,所以身体底子也好,恢复得快。先生他应该就是看到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秦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她爬起身来,摸索着走到窗边,“吱呀”一声推开了窗户。
腊月的寒风立刻呼啸着灌了进来,吹得她单薄的寝衣猎猎作响,也吹散了屋内的暖意。
阿依被冷风一激,打了个哆嗦,赶紧抓起厚重的棉被,将两人紧紧裹住,埋怨道:
“阿姐!你做什么?快关上,要冻病了!”
秦玥却恍若未闻,她仰起头,望向漆黑深邃的夜空,那里寒星闪烁。
她提高了声音,仿佛在对冥冥中的师父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下誓言:
“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曾经担心的事情发生。我和阿依,还有以后我们教会的一个又一个女孩子,我们会把您的医术,好好传承下去的。”
“我们会让更多的女子,少受病痛之苦,也让她们知道,她们的人生,不是只有一种活法。”
阿依也将头靠在秦玥的肩膀上,望着同一片夜空,语气坚定地接声道:
“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成为非常、非常厉害的大夫,比很多男子都厉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奴籍之下请大家收藏:(m.20xs.org)奴籍之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