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断了金陵城深夜的凄风冷雨。院中光线昏暗,唯有一盏悬挂在廊下的气死风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小院的轮廓。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湿漉漉的,墙角几丛翠竹在风雨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小院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清幽。
引路的矮小身影如同影子般没入黑暗,再无踪迹。只剩下那位自称玉娘的女子,静静站在廊下。青布衣裙,素面无华,眉目温婉,若非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锐利光芒,几乎让人以为这只是位寻常的绣娘或医女。
“诸位,请随我来。他有伤在身,耽搁不得。”玉娘的目光落在李香林怀中脸色灰败、气息微弱的楚云飞身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她转身推开正屋虚掩的门扉。
屋内陈设同样简朴雅致。一张方桌,几把竹椅,靠墙一张铺设着干净被褥的软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令人心神微宁。
李香林小心翼翼地将楚云飞平放在软榻上,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苏清芷立刻上前,再次查看楚云飞后背的伤口。在玉髓琼浆的磅礴生机滋养下,那狰狞的墨绿色毒素已消褪大半,狰狞的伤口边缘开始生出粉嫩的新肉,但仍有一丝顽固的黑气如同蠕虫般盘踞在伤口深处,与楚云飞体内自发运转的焚天剑意激烈交锋,使得他昏睡中依旧眉头紧锁,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玉髓琼浆吊住了命,但‘蚀骨寒髓’的毒根深蒂固,尤其是他体内还有一股与之同源、却更加精纯霸道的阴寒内力残留,两相叠加,如同跗骨之蛆,玉髓生机也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若不清净毒根,一旦反扑,神仙难救。”苏清芷声音凝重,指尖搭在楚云飞腕脉,感受着那冰火交织、混乱不堪的内息。
那股更加精纯霸道的阴寒内力残留?李香林心中一凛,瞬间想起之前两次偷袭楚云飞的毒针,以及背后那鬼魅般的身影——影狼!那蚀骨寒髓之毒,竟是影狼的独门秘技!还被赋予了更强悍的内力?
玉娘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楚云飞的伤口,又看向李香林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已然黯淡、却依旧温润的青玉平安扣。“昆仑暖玉髓心,百年方凝一滴琼浆。韩蝉将此物给你,看来是笃定你们会走到这一步。”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玉娘前辈,您认识韩蝉?”李美玲忍不住问道,她对那位神秘孤傲却又数次出手相助的剑客充满了好奇。
玉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取过桌上一个青瓷水盆,从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陶罐中舀出半盆清水。她将那枚温热的青玉平安扣轻轻放入水中。
嗡——! 玉扣触水的刹那,水面竟漾起一层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七彩涟漪!一缕缕极其精纯温润的气息,如同活物般自玉扣中丝丝缕缕地弥散出来,融入水中。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半盆清水变得澄清无比,却隐隐透出一种玉石般的润泽光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气息。
“以玉髓为引,化无根之水为生机泉。”玉娘轻声解释,取出一方洁白的棉帕,浸入玉髓水中,动作轻柔地开始为楚云飞清洗伤口。
帕子所过之处,伤口边缘残留的墨绿毒素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被中和、净化。那盘踞在深处的顽固黑气,在与玉髓之水接触的瞬间,如同被灼烧般剧烈翻腾起来!楚云飞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
“云飞!”李香林下意识地握住他没有受伤的左手,掌心传来的冰凉让她心头一紧。她能感觉到一股狂暴的阴寒之气正从他伤口深处被玉髓之水强行逼出,与他体内的焚天剑意激烈对抗!
玉娘手下不停,清洗的动作越发专注。随着污血和残余毒素被洗净,伤口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散发着幽幽蓝芒的异物露了出来!那竟是一小片几乎透明的、薄如蝉翼的冰蓝色碎片,深深嵌入在骨骼缝隙之中!
“这是…”苏清芷瞳孔一缩。
“冰魄玄晶碎片。”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淬炼‘蚀骨寒髓’剧毒的根源载体,亦是影狼杀手灌注阴寒内力的引子。此物不除,毒根难净。而且,它似乎…在吸收他体内的焚天剑气,壮大自身阴寒之力!”
李香林心头剧震!吸收焚天剑气壮大自身?难怪此毒如此顽固难缠!她看着楚云飞痛苦的表情,握着的手不由得更紧了几分,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灼和心疼涌上心头。
“前辈,如何取出?”李香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物已与他筋骨相连,强行拔出,恐伤及根本。”玉娘摇头,目光落在李香林身上,“冰火相克,亦能相生。他的焚天剑意至阳至刚,恰是此物的克星,亦是唯一能将其熔炼逼出的力量。但此刻他神志不清,内力混乱,需以外力引导激发他本源剑意,由内而外,将这异物连同残毒一同焚化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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