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木村,昔日稻香小村,如今却安静如坟。
玄虎一行抵达时,正值薄暮,山风穿林,吹不动村口那块倾斜的“福神佑民”石碑,只有乌鸦落在屋檐,盯着人群,不肯惊飞。
“……整村七百三十九户,两千四百六十人,尽数失踪。”
玄虎站在村口,手下低声报告:“有些食物都是腐烂的,畜类能逃的逃了,逃不掉的都饿死了。”
他眉头轻皱,刚进入息木村范围,他便察觉此地地脉异常,村口神祠玄气驳杂,也感受到了土曜一脉的玄气特征。
“这一股闻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似曾相识,有点像木曜那边的草木摄魂。”
“但这种隐约发臭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某些喜欢搞小动作的臭老鼠,真是不愉快的回忆…”
玄虎脚步一动,踏入村中。
街道整洁,屋门半掩。
门后,是如日常一般的生活气息,不同的是,它们都像是从坟墓带出来的一样,不管是凝固的汤粥,腐烂的水果,还是发臭的肉类,蔬菜。
街道上和房屋里都是历州和沐云的军士,甚至附近的田野,远处的山丘,河流都有军士们在搜索蛛丝马迹,三天了,却毫无收获。
“去神祠。”
“是。”
神祠废墟之外,风吹灰散。
几名青州士兵正在神祠附近整理寻找,看到玄虎带人走来忙不迭的站好行礼。
玄虎摆摆手,张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报告城主,只有一些破碎的神像,这地方好像里面炸了,崩的神祠也跟着飞的稀巴烂…”
一名士兵挠了挠头,指着远处的神像头颅:“您看,那还不是最远的,还有比它飞的远的。”
玄虎却如老僧入定,他感觉到了。
神祠附近的术法波动,水曜,土曜,刀气余韵,还有狂泻的地脉残留,以及…
“让人都过来,我知道村民们在哪了。”
玄虎一挥披风,须发颤抖:“这群混蛋…在他们眼里,人命到底是什么!”
待到军士们开始集合,玄虎却等不及了,一声口哨响起,村口的战马疾奔而来。
“所有人给我挖!把这神祠所在的地方统统挖开!”
玄虎从战马上抽出两柄大斧,抢先冲进废墟一顿左右开弓,他不敢外放玄气,只得加持身体兵器,如力气超凡的平常人一般清理废墟。
“该死,这地方下面三丈…不…五丈,是空的!”
入夜,小院仍寂静。清水坐在窗边,膝上摊着一封薄薄的信纸,她指尖搭着信纸边缘,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
那只灰鸽早飞走了,但风中仿佛还留着它尾羽掠过的余势。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迹沉稳,却冷得像一池死水:
“养伤为重。”
“七曜使集会在即,诸曜同议。”
“土曜使已露端倪,我会择时发言。”
“息木村,无需挂念。”
“继续与碧华母子接触。”
清水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
眼底的迷雾越发幽深。
她手指一收,信纸无声折起,塞入袖中。
她越来越猜不透水曜使的想法,尤其是这次竟然发现了土曜使一支的人。
她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曾经不需要思考的行动模式,为什么最近有点不好使了?
“棋子是不需要有思考能力的。”她自嘲的笑笑,这句话是她从四十九名竞争对手里胜出,拿到“离”作为代号的资格时候,水曜使说的。
但她现在觉得不对。
碧华走了进来,递上温水。
“又是任务?”
清水喝了一口水,喉头滚动。
“怎么不放糖呢!”她马上表达不满。“这才几天,就又不把我当伤员,我要喝甜的!”
碧华一把抢过陶杯,揪着清水的耳朵:“你爱喝不喝!你知道这些日子花了我多少钱?全部算在你工钱里!”
清水正闹着玩一般的拍打碧华的手,听到扣工钱顿时不乐意了。
“啊?你不是吧!我才吃多少东西!你就要扣工钱!你看莱恩现在的样子,这不全是我教的嘛!”
二人就着工钱多少,吃了多少,还想吃多少的问题上撸着袖子比划一番,然后沉默了下来。
清水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早就觉得,我这点小秘密,藏不住了?”
“我只是不想看你被卷进那些你不该卷的事里。”
碧华看她一眼,语气忽然轻缓下来:
“能不能真的离开你的上司他们?”
“莱恩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是。”
清水低头,将水喝尽,放下陶杯,眼神从窗外沉沉夜色扫过。
那一刻她的心思很乱——
她抬起头,目光略带不甘。
“……这水太浑了,我得亲眼看看。”
栖霞城属·云台城外。
一道身影缓缓自风中现出。
青衣褪色,腰悬兽骨药囊,须发皆白却腰背挺拔,脚下步步如钉。眉眼虽已现衰败之意,却不掩曾经威风堂堂。
岐渊。
他站着发呆很久,直到阳光彻底撕裂黑夜,他才叹出一句话:
“来晚一步。”
“边打边跑,那群老狐狸,让我绕了一大圈。”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那是历州城方向,息木村所在。
他眼神越发锋锐,呼吸仿佛也带着寒霜。
“又来一伙人?你们这帮妄图祸乱王国根基的人…”
“…在试我这把老骨头,到底还能不能动。”
风中传来鸽哨轻鸣,一只信鸽在天边盘旋,飞得极急。
岐渊抬手接住它,从鸽足上取下纸卷,展开。
一眼扫过,眉心便皱起。
“息木村村民全体失踪。”
“神祠坍塌,地脉玄气已泄。”
他缓缓抬头,望着息木方向的黑云。身边隐隐有风雷声响起,双目电光划过。
“要战,是吧。”
“那便试试看,我还斩不斩得动你们这一代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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