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勃然大怒的男人此刻颓丧地坐在地上,怀里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程鹤年也在哭。
程大富一个头两个大:“只是晕过去了,大夫能救好的,大夫能救好的!”
程大富此刻也没心思纠结程鹤年为什么在这里,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
程鹤年大声斥责程大富:“是你害了姨娘,是你害了姨娘,我不要你这个爹爹,我要找姨娘,我要找姨娘!”
说着,也要往柱子那撞去,程大富伸出一只手挡在柱子上,程鹤年撞到了程大富的手掌上,晕了过去。
程宝珠听到最后,心绪起伏,眼角湿润,轻轻覆上程鹤年的手,期盼能给他些安慰。
“晕过去后,我躺了一日,醒来后就发现身边伺候的人全换了,我问他们姨娘去哪了?他们告诉我,姨娘难产去了。我又问他们,那弟弟去哪了,他们说也去了。”程鹤年忍着哭腔,咬牙切齿道,随即露出一抹凄惶的神色。
程宝珠问道:“那个孩子,还是被送走了?”
程鹤年点点头:“我后来去找那个男人对峙,他死活不承认自己逼死了姨娘,只说我年纪小做噩梦了,姨娘和弟弟去极乐世界了。”
“那个男人如此绝情,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牵挂呢。于是,我开始闹绝食,不吃不喝。待到第二日,我头昏眼花,祖母把我召了过去,说了一堆大道理。”程鹤年嗤笑道。
福寿堂,下人们都候在门外。
屋内,程老夫人一头缟素,坐在雕花紫檀椅上,脸色凝重。
程鹤年倔强地跪在地上,谁都没有开口,屋内气氛僵持。
程老夫人叹了口气,先开口道:“三小子,老身与你讲个故事吧。”
“老身年轻时走水路下岭南谈生意。船上有一窝乞丐乞讨,其中有个乞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周身气质儒雅,像是读过书的。”
“老身过去给了一吊钱,这才打听明白,这个人本是家中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他的父亲却宠妾灭妻,他的娘受尽了冷眼,一根麻绳吊死了。他想讨回公道,于是找上衙门,可是衙门忌惮他爹的实力,转手出卖了他,那个宠妾也被扶正了,继母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勒死他,他侥幸挣脱逃了出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没有见识过世道的险恶,便沦落成了叫花子。”
“那他还想着报仇吗?”程鹤年抬眸,粗着嗓子开口,两天未食米水,嗓子已经干哑。
“他从未忘记过寻仇,可是,他连温饱都是问题,如何回去寻仇呢?老身纵然可怜他,也只能多给几吊钱,关键是,他自己要立起来,立起来,让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看到,你比他们过得更好,气死他们!”程老夫人眸光火热,缓步走到程鹤年面前:“你是大房里最聪慧的孩子,你的姨娘已经没了,你若也没了,高兴的会是谁?你难道想那些小人得利吗?你就不想亲自查出事情的真相吗?”
程鹤年突然抬头:“祖母相信姨娘是冤枉的?”
程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三小子,事实面前,是证据说话,对外,老身只能尽力保住程家的名声,可是这内里的阴私龌龊,那就是你们大房自己的事情了。老身尽心的是程家,不是程老大的家,是老大老二老三共同的程家。”
程老夫人说完良久,一室安静,两人无言。
过了许久,程鹤年才幽幽开口:“孙儿明白了,多谢祖母指教。还请祖母答应孙儿,之后,不管孙儿做什么,祖母都不要来过问。”程鹤年见程老夫人疲惫地点点头,起身告退了。
程老夫人定定看着程鹤年走远。孩子,世道就是这么残酷,真相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自那以后,程鹤年也不闹了,该吃该喝,只是,府里的宴会再不参加,族学也不上,伺候的下人尽数遣了出去,一个人深居简出,仿佛和程家断了联系。
起初,众人还隔三差五探望一番,特别是程大富,一心想要修复与程鹤年的关系,只是每次来,程鹤年总是冷冷的问:“你把弟弟送哪了?”
程大富起初还有些心痛,随着时间的流逝,程大富见程鹤年还是这个样子,也恼了,反正女人和儿子够多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程老夫人听闻紫檀说起这些事情,好笑道:“紫檀,老身知道你心善,那孩子是个有心气的,他不会就此消沉的。”
“奴婢只是惋惜,三少爷多有读书天分啊,族学好几个夫子可劲儿夸呢。可现在,三少爷不让人伺候也就罢了,可是族学也不上了,这怎么行?还有那族学原先的韩夫子,听说在回乡路上落水死了。若是没离开程府,说不得就能避开这横祸了。可怜呐,物是人非事事休。”程老夫人的大丫鬟紫檀从小待在福寿堂,锦衣玉食惯了,又跟着老夫人读了几年书,练就了一颗玲珑玻璃心,听闻不平事总是伤感几分。
韩廷继续留在程家,死的更快而已,左右一个外人,死了就死了吧。程老夫人抿了口茶,后院里这些婆娘,手都伸到族学了,也难怪三小子不肯去了,去了指不定被怎么搓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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