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沟足有三丈宽,一丈深,下方是一条小河,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河上有座藤蔓编连而成的吊桥,连着河沟两边,看上去颇有年头。藤蔓和铺在桥面的木板都长出了青苔,能闻到丝丝陈腐气味。
“咱们过去看看那块石碑吧。我要把那几个字抄下来,让师父瞧瞧。”阿墨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脑子里显然还想着之前匈奴密信的事儿。
“不…不能去!”贝支不同意。
“为啥不能去?”
“父汗前…前几日说过,咱们今…今天来的方向,有一条河,对面有…有一块石碑,那…那里是焉耆国的地…地盘。”
“父汗说的未必就是这里。再说了,焉耆国怎么了?”
“我看就…就是这里。父汗说,说了,焉耆国不…不能随便进去!”
西域佛国焉耆,乃是匈奴的藩属国,故而与车师不合。
阿墨和贝支争执了一番,没个结果。阿墨烦了:“我就要过去,我是二哥,听我的!”
没想到贝支秒怂,点着头说:“听…听二哥的。”
“贝支哥哥,你其实也想去呢吧?”小夕又咯咯笑了起来。
“小夕,你去不去?”阿墨问。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小夕怯怯地说。
阿墨迈开步子,噔噔噔跑上桥去,吊桥晃动起来,吱呀作响。胖乎乎的贝支在后面跟着走上桥来。
“贝支,快来!”阿墨已经跑到桥中央,看着贝支慢吞吞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故意摇晃起桥来。
“二哥,别……别摇了!”贝支吓得一头汗水,蹲了下来,慢慢爬到桥中央离阿墨五、六尺远的地方。
阿墨不听,摇得更厉害了。
突然,“呲呲”几声,桥面向左边下坠了一尺有余,数条藤蔓断裂,几块腐旧的木板“噗噗”掉入河里。
“啊!”阿墨和贝支都尖叫起来,叫声未落,“砰啪”几声,又有数根蔓条崩裂!
三个孩子的小脸都吓得煞白,一动也不敢动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
岂料几秒过后,“啪”的一声,又断了一根,眼看着整座吊桥就要从中间断裂开来!
趴着的贝支不知哪来的勇气,向前一扑,左手捞到一根在阿墨脚下断开的藤蔓,又使劲转动手腕,将断蔓缠到左手臂上,右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身边的藤蔓,暂时阻断了桥面裂开的趋势,勉强连接着即将彻底断开的吊桥。
“二,二哥,快回去!”贝支急喊!
可是大半桥面已经断裂,铺在上面的朽木也都掉落河里了,阿墨想要退回,除非从贝支身上踩过去。
“贝支,别抓着了,快爬回去!”阿墨急得快哭了:“别管我了,我回不去了!”
“快……回去!”贝支咬着牙根喊。
偏偏此时,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夕——跑过来了……
“阿墨哥哥,我来救你!”小夕不知是急了,还是慌了,居然喊着要救阿墨,然后跑了过来!
“不要!回去!”两个男孩几乎是同时喊了起来,贝支甚至都没有口吃。
但是一切都晚了……
小夕已经跑上了桥!
贝支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石榴,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他的双臂已经开始发抖——贝支快要到达极限了!力气再大,他也只是个孩子。
终于,当小夕又向前踏出一步之后,贝支的右手松开了——其实他并不想松手,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松手了——他的双手早就已经麻木了。
贝支松手的一瞬,“啪啪”两声,桥面最后两根藤蔓崩裂了,吊桥像断开的弓弦,软趴趴地向河沟两边坠去。
“啊!……”三个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咚!”、“咚!”阿墨和小夕先后掉进了河里。
“咚!”最后是贝支,胖乎乎的身子激起巨大的水花。
阿墨和小夕还不知道,因为将藤蔓缠绕在自己左手上,贝支落水时,强大的下坠力折断了他的左掌掌骨,粗糙的藤蔓将他左臂到左掌间的一大片皮肉生生刮了下来!
水花落下,涌出水面的是一大片殷红的血水……
这河水浪涛汹涌,三个孩子像浮萍一样沉浮挣扎,飞快地向下游漂去。
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漂了多远。幸好翻涌的波涛将孩子们吞没,又将孩子们托起,反反复复。若是平静水面,三个不会水的孩子反而可能已经沉溺了。
但好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终于,在河流下游,一块巨石凸起,耸立河心。以现在的速度,三个孩子若撞上去,只有粉身碎骨!
“救命!救命!”阿墨扯破嗓子喊着,声音已经嘶哑。
河流西岸有一名中年男子正背着柴禾,带着一个男孩儿赶路。
男孩似乎听到了什么,跳上一块石头回头眺望。男子仍旧是麻木地向前走。
“爹爹,有三个落水的小孩儿漂过来了!”男孩喊道。
“什么?”男子回头望了望,果然远远的有三个沉沉浮浮的小人儿正飞快的朝他们这边漂来。
“救人,想办法救人!”男子喊道,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水流,这浪头,怕是水性再好也无济于事。
男孩环顾四周,跟那块河心凸起的巨石平行的河岸边,长着一棵树,不大不小,树干有碗口粗。
“爹爹,来砍树!”男孩跳下来,奔到树边,抡起斧头就砍。男子不解其意,但也扔了柴禾跑来帮忙。
父子俩砍树为生,本就有一膀子力气,情急之中,刀斧俱下,木屑纷飞,眨眼功夫树干就被砍去十之八九,劈开个大口子。
男孩收斧,瞅准了方向,跳起来对着将断的树干狠踹一脚,那树“吱”地一声徐徐倒下,“哗”地横在河面,茂密的树冠正好挡在河心的巨石前。
说时迟,那时快,三个孩子“啪啪啪”三声,先后扎进了树冠里。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这树冠在前面挡着巨石,三个孩子必然一头撞个粉碎;若不是那巨石在后面撑着树冠,这棵树肯定也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男孩和他父亲拼命地在岸边抵住砍断的树干,让树保持横在河面上,冲阿墨大喊:“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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