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旨意尚未正式下达,但玄烨既已分别召见了容安与马齐,这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率先飞到了赫舍里府。
是图海通过宫中的人脉,第一时间得到了确切的信儿。
当时,额森格正与图海在书房商议年节送往各府的节礼单子,力求既不显寒酸,又不至招摇。
管家几乎是屏着呼吸,快步进来,在图海耳边低语了几句。
图海执笔的手一顿,眼中骤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猛地抬头看向额森格,声音因压抑着激动而微微发颤:“大哥……宫中传来消息,皇上……皇上欲为容安赐婚!”
额森格心头一跳,放下手中的礼单,沉稳问道:“哦?是哪家闺秀?”他心中已有几分猜测,能让图海如此失态的,绝非寻常人家。
图海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工部尚书,马齐马大人之嫡女!”
饶是额森格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马齐”二字,仍是怔了片刻,随即,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喜悦、震惊与压力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让他竟有些晕眩之感。他扶着桌案缓缓坐下,重复道:“马齐……马佳氏……好,好啊!”
马齐!天子近臣,六部实权尚书之一!其家族虽非顶尖勋贵,却是真正的清流实力派,深得帝心!皇上将马齐之女赐婚容安,这其中的深意,额森格与图海这等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如何能不明白?
这是要将赫舍里家从军功新贵,彻底推向文武兼备、根基深厚的顶级世家行列!更是为宫中那位皇贵妃娘娘,为那位名为“祚”的小皇子,铺设一条更为宽广坚实的道路!
“皇上……圣恩浩荡啊!”额森格长叹一声,声音带着哽咽。他不仅仅是高兴,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被帝王全然信任与托付的感觉。
“快,快去告诉夫人!”图海连忙吩咐管家,自己也是激动得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马齐此人,沉稳干练,家风清正,其女必是贤良淑德!这门亲事,再妥当不过!容安这孩子,当真是争气!”
消息传到内院,赫舍里老夫人正在佛堂诵经,闻讯后,手中的佛珠都差点掉落。她先是愣住,随即便是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连声道:“佛祖保佑!皇上隆恩!马佳氏……那是极好的人家!”她立刻起身,吩咐丫鬟准备香烛,要好好酬谢神恩。作为母亲,她最欣慰的莫过于儿子能得一桩门当户对、又能助益前程的好亲事。
很快,整个赫舍里府都沉浸在一片隐秘的欢欣鼓舞之中。下人们虽不敢高声议论,但眉眼间的喜色却掩藏不住。
主子们前程似锦,他们这些依附生存的下人自然也与有荣焉。
容安从宫中回府后,便被额森格和图海叫到了书房。面对父亲与叔父欣慰又郑重的目光,容安依旧保持着沉稳,将面圣的经过详细禀报。
“阿玛,叔父,皇上恩典,天高地厚。儿子定当恪尽职守,不负皇恩,亦不负家族期望。”
容安语气坚定。他深知,这桩婚姻带给他的不仅是娇妻美眷,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光耀赫舍里家门楣,更要成为姐姐和外甥在宫外的坚实倚仗。
额森格拍着儿子的肩膀,老怀安慰:“好!好孩子!你能如此想,阿玛就放心了。马齐大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你日后既是他的女婿,亦是他的下属,更需谨言慎行,勤勉任事,莫要坠了我赫舍里家的名声,也让马家瞧低了去。”
“儿子明白。”
图海也捻须笑道:“待旨意正式下达,府中便要开始筹备了。虽是皇上赐婚,礼仪不可废,各项流程需得周全,既要彰显恩宠,又不可过于奢靡,分寸需得拿捏妥当。”
一时间,赫舍里府内外,虽因谨慎而显得平静,但那洋溢的喜气却如同春风,悄然吹遍了府邸的每一个角落。从主子到仆人,无不感到扬眉吐气,对未来充满了更殷切的期盼。
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如同冬日里最暖的一束阳光,不仅照亮了容安个人的前路,更将赫舍里家族的整体地位和前景,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选了个腊月里的黄道吉日,赐婚的明黄圣旨,在仪仗的簇拥下,先后抵达了工部尚书马齐府邸与赫舍里府。
旨意内容一经宣读,果然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哗然。
“赫舍里容安尚马齐之女?皇上亲自赐婚!”
“了不得!赫舍里家这是要一飞冲天啊!军权在握,如今又联姻天子近臣!”
“马齐简在帝心,其女更是嫡出,这容安将军当真是好福气!”
“看来……宫中那位皇贵妃和十五皇子的地位,是越发稳固了……”
惊叹、羡慕、嫉妒、揣测……种种议论在各大府邸间流传。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绝非一桩简单的婚事,而是帝王精心布局的一步棋,将新兴的军功贵族与根深蒂固的实权文官家族紧密结合,其指向不言自明。
赫舍里家的门槛,一时间在众人眼中又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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