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割在脸上,却冷不过断天渊底吹来的那股阴风。
我立于谷口,脚下是万年不化的玄冰,裂纹如蛛网蔓延至深渊之下。袖口那道血痕早已凝固,可玉佩仍在震颤,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又像是在警告。三日前荒庙中炭笔自行滚动的画面浮上心头——笔尖朝北,如今我已至北境尽头,而前方,便是地图所指的遗迹入口。
谷壁陡峭,岩层中嵌着无数骸骨,有兽,亦有人。它们并非散落,而是呈放射状排列,仿佛曾被一股巨力从内部撕裂抛出。我俯身,指尖拂过一截断裂的肋骨,骨面刻着极细的符线,与血书上的盘蛇衔环纹如出一辙。这并非标记,是封印的余烬。
我未再迟疑,踏雪而行。
越近入口,风势越诡。雪粒不落,反而悬浮半空,缓缓旋转,形成一道螺旋气流。地面浮现出暗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步落下,纹路便向四周延伸一分。我停下,以指划破掌心,一滴血坠入雪中。
血未融。
它沉入地缝,刹那间,识海中血色丝线交织成网——回溯开启。
画面浮现:三日前,五名黑衣人持令符闯入,为首者掌心燃起符火,欲破阵而入。阵纹骤亮,地面崩裂,自毁式禁制爆发,火光冲天,五人连同令符一同化为灰烬。影像戛然而止。
我收回手,冷风灌入喉间。
这阵法不单是防御,更是筛选。它吞噬一切外力,唯许“被认可者”通行。而所谓认可,或许并非身份,而是血脉或气息的共鸣。
我闭目,三次因果回溯轮转启动。血丝在识海中穿梭,捕捉阵法能量流转的节点。每一次重置,皆在第七息时出现短暂断层,仅0.3息,却足以致命——或生。
我贴地疾行,灵力不运,仅以万法摹刻残留的波动模拟阵眼频率。玉佩微震,似在共鸣。我踏过最后一道纹路,身后轰然炸响,整片雪地塌陷,火焰自地底喷涌,却未沾我衣角。
入口已过。
内殿幽深,石壁泛着青灰冷光,地面铺满吸灵苔藓,触之如腐肉般微微凹陷。重力紊乱,前进一步,忽觉头顶变脚底,身形翻转,我顺势滚地,肩背撞上石柱,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未等喘息,四壁符文亮起,三头冰鬃狼自封印石中挣出,铁链崩断,獠牙森然。
它们未立刻扑杀,而是低吼着围拢,眼中泛着不属生灵的幽蓝光芒——被改造过的妖兽,神智已失,唯存杀意。
我靠墙而立,取出最后一粒聚灵丹,指尖微颤。药力刚入经脉,便被苔藓吸走大半。不能再耗。
我故意踏中地面一处伪符文,引动封印松动。冰鬃狼躁动,其中一头猛然跃起,利爪撕空。就在此刻,重力再度翻转,我借势跃起,将玉佩中仅存的两片时空碎片压入裂纹。
“因果律武器——重力归属,逆!”
话音落,我周身三尺内,重力方向骤然倒转,以我为心,万物皆向我而坠。
冰鬃狼在空中失控,头颅狠狠撞上石顶,颅骨碎裂,脑浆迸溅。其余两头四爪扑地,四肢颤抖,竟伏身低吼,如见天敌主宰。它们不是怕我,是怕这违背常理的规则。
玉佩剧烈震颤,裂纹蔓延至核心圈第二层,左眼骤然一热,视野泛起血膜,如覆薄纱。我咬牙,未停步。
穿过内殿,尽头是一道深渊甬道,两侧石碑林立,碑面浮刻符文,金光流转。中央石碑最高,碑前地面刻着巨大阵纹,纹心空缺,似待献祭。
我踏上阵纹,刹那间,天地变色。
幻境降临。
我“看见”自己躺在二十一世纪的病床上,呼吸机滴滴作响, monitors 上的心跳线拉成直线。下一瞬,场景切换——原主蜷缩在萧家柴房,手臂被萧炎踩断,骨裂声清晰可闻,他嘶吼着,却无人应答。
“你本不属于这里。”幻境中响起低语,“你执念太深,忘了自己是谁。”
我欲激活因果回溯,识海中血丝却凝滞不动——幻境封锁了系统能力。
冷汗滑落。
若无回溯,若无系统,我凭什么破局?
我闭目,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为了回去……是为了走到底。”
语毕,我猛然睁眼,以指尖划破眉心,鲜血顺额而下,染红双目。
幻境崩碎。
真实世界中,石碑金光暴涨,符文重组,缓缓开启一道门户,幽深如渊。我踉跄一步,抬手抹去眉心血痕,顺势将血涂在玉佩裂纹之上。
玉佩微颤,竟浮现一丝温热。
就在此刻,左眼血膜未退,视野中石碑符文忽然多出一划——比真实所见多出一笔,扭曲如锁。
我未惊,未退。
只低声自语:“你也在变……那我便更快。”
迈步向前,踏入门户。
甬道深处,寒气刺骨,四壁结满冰晶,每一寸都刻着符文,层层叠叠,似在记录某种古老仪式。地面由黑曜石铺就,缝隙中渗出淡紫色雾气,吸入一口,神识微麻。
前行百步,忽觉脚下一沉。
低头,石板微陷,符文亮起。我欲退,已迟。
头顶石壁轰然开启,三具悬棺自上而下垂落,棺面刻着三枚符印——火、水、风。棺盖滑开,三道身影缓缓坐起。
非人。
它们身披残破道袍,面容枯槁,双眼无瞳,唯有符文在眼眶中流转。右手皆握兵器:一柄断剑,一杆锈戟,一卷焚尽半截的竹简。
它们缓缓转头,齐齐望向我。
我握紧腰间剑柄,指节发白。
第一具尸身开口,声音如砂石摩擦:“闯入者,可愿献祭?”
我未答。
第二具尸身抬起断剑,指向我:“血启之契,已入此门。你既是来者,便是祭品。”
第三具尸身缓缓展开竹简,其上浮现出与玉佩同源的符文,金光流转:“你携残器,破禁而入。可知此地,为何存?”
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为何?”
竹简尸轻颤,符文跳动:“为等——持玉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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