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罡风如刀,刮过断魂崖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陆沉渊单膝跪地,一袭原本皎洁如月华的法袍此刻破碎不堪,浸染着暗红的血污。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处撕裂般的剧痛——那里原本元神初成的根基,如今充满道道裂痕。
“咳……”又一口鲜血抑止不住地自他唇边涌出,落在焦黑的地面上,迅速被贪婪的土壤吸吮殆尽。曾经蕴藏着浩瀚灵力的血液,此刻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他艰难地抬头,视野因灵力的急剧流失而阵阵发黑。断魂崖四周,昔日对他笑脸相迎、称兄道弟的“好友”与“同道”,此刻正围成一圈,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意。
“陆沉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是黑煞洞的洞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交出‘两仪无相诀’,或许我们能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另一个娇笑声传来,合欢宗的妖女掩唇,“洞主真是慈悲,要我说,他那张脸皮倒是生得极好,不如剥下来,给妹妹我做个人皮灯笼可好?”
污言秽语,嘲讽讥笑,如同毒针般刺入陆沉渊的耳中。
但他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越过了这些豺狼,死死盯在远处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那里,俏生生地立着一个身影。
苏晚萤。
他倾尽所有、爱若性命的正牌道侣。
她一袭素白长裙,衣袂在罡风中飘飞,依旧那般清丽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那张曾让他痴迷沉醉的容颜上,此刻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漠然的浅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担忧,更没有一丝痛苦,只有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还有一丝如愿以偿的畅快。
她的身旁,还站着几位气息渊深的老者,那是太阴宗的长老。她们正与苏晚萤低声交谈着什么,目光偶尔扫过被困在场中的陆沉渊,如同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的垃圾。
“为什么…”陆沉渊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唯有这三个字在心头疯狂咆哮,震得他神魂欲裂。
为什么?
百年恩爱,难道是假?
他犹记得,百年前合籍大典,万众瞩目。她依偎在他怀中,泪光盈盈,诉说自幼体寒,身负“寒魄之症”,唯有他这般至阳至纯的功法与灵药方能缓解。他心疼不已,当场立下重誓:“晚萤,我陆沉渊在此对天地起誓,此生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助你登临大道之巅!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那时,她感动得泣不成声,天地共鉴,宾客皆赞他们是神仙眷侣。
婚后,他待她如珠如宝。她说需要暖玉滋养,他便动用家族势力,耗巨资买下极北之地的暖玉矿脉;她说需要灵药固本,他便冒险深入秘境,为她采摘万年难遇的赤阳草;甚至在她“病情反复”时,他不惜损耗自身本源修为,一次次为她梳理经脉,镇压“寒毒”。
陆家积累千年的资源,如同无底洞般倾泻到她身上。家族长老早有微词,他却一力压下,坚信自己的付出能换来道侣的康健与情深。
直至三月前,她忧心忡忡地告诉他,听闻一种双修秘法,或可根治她的顽疾,但需他放松心神,完全信任,与之双修为其治疗。他毫无怀疑,欣然应允。
就在那场所谓的“疗愈”双修中,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刻,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掠夺意味的阴谋悄然降临!
苏晚萤衣衫不整的冲出房门,对着天空大喊。
“我苏晚萤与陆沉渊虽结为道侣,然今日不愿与其同房,其欲强行与我交合,有违女修意愿,请天道秉公依律允许和离!”
话毕,天空爆发耀眼白光,《天婚律》法则之力轰然降临,无情地执行着那冰冷的条律——道侣相处时期所拥有的灵石、法宝、功法等和离之时皆平分,且修为亦平分!
苦修数百年的化神期修为,顷刻间被硬生生剥离一半!道基瞬间重创,境界疯狂跌落,直接掉回了金丹期!
他甚至来不及质问,感到他修为跌落的仇家便已御空而来…
在三个月的逃亡途中,每每想起仍清晰地记得那时苏晚萤的眼神——温柔褪尽,只剩下赤裸裸的算计和冰冷。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刻骨的痛楚。陆沉渊死死盯着苏晚萤,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愧疚,一丝不忍。
然而,没有。
她只是淡淡地朝这边瞥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随即,她微微侧首,对身旁一位玄阴宗长老点了点头,唇瓣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那长老漠然抬手,指向远方。
陆沉渊顺着那方向极力望去——那是陆家祖地方向!
只见天际灵光爆闪,杀声隐隐传来,熟悉的家族防护大阵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便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崩塌!
紧接着,无数遁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疯狂地涌入陆家山门…
“不!!!”陆沉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力气,猛地想要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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