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松开怎么也解不开的九连环,茫然地抬起头:“啊?没粮食?那……那他们怎么不吃肉糜?”他眼中是纯然的困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简单直接的道理。
贾南风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厌恶和轻蔑,但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掌控欲覆盖。她俯下身子,声音带着诱哄:“殿下说得是呢。不过,光是吃肉糜也不行呀。您看这奏章上写,是因为闹了蝗灾……臣妾想着,是不是该让河东郡守开仓放粮,再免掉他们今年的赋税?这样百姓就能熬过去了,殿下也能得个仁德的名声,您说是不是?”
司马衷似懂非懂,只觉得“仁德”是个好词,便憨笑着点头:“嗯,嗯,南风说得对!放粮,免税!好!你……你来写!”
贾南风心中狂喜,面上却极力克制:“殿下,这……这需要您的印玺……”
“哦!对对对!印玺!”司马衷在自己腰间摸索了一会儿,解下那枚代表着太子权威的印玺,像丢个玩具似的,随手塞给贾南风,“你弄吧!孤解不开这环,烦着呢!”说罢,又埋头专注于那小小的九连环去了。
冰凉的玉玺落入贾南风掌心,带着司马衷的体温。她紧紧攥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巨大的、近乎战栗的权力感瞬间席卷了她!这枚小小的印章,从此将成为她撬动帝国的杠杆!东宫的天,在她这个“襄助”丈夫的太子妃手中,悄然倾斜了。
深宫密议,暗流汹涌。
太子妃贾南风干预东宫事务,甚至染指奏章批阅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悄无声息,却在某些最敏感的圈层激起了层层涟漪。一些耿直的大臣,本就对太子资质忧心忡忡,此刻更是坐立不安。终于,几份措辞谨慎却忧心如焚的密奏,摆到了晋武帝司马炎的御案上。
“太子妃贾氏,性情凶悍乖张,妒忌成性,常因小事鞭笞宫人,有伤东宫仁德之名。”
“太子妃近来常伴太子批阅文书,太子……太子每每询问,皆由贾氏代答,太子印玺亦常由其执掌,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
“臣闻贾氏其貌甚陋,性情酷烈,恐非太子良配,更不堪未来母仪天下……”
一字一句,如同烧红的针,刺在司马炎的心上。他眼前浮现出贾南风那张黝黑悍戾的脸,再想到儿子那句流传出去必将成为千古笑柄的“何不食肉糜”,一股沉痛的无力感和巨大的危机感将他淹没。太子愚钝,已是江山之隐患;若再配上一个如此强势、野心勃勃且心术不正的太子妃,这司马氏的天下,将来会落入谁手?!
“不行!”司马炎猛地一拍御案,眼中闪过决绝的厉色,“此妇断不可留!必须废黜!”他绝不能让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成为未来帝国事实上的掌控者!
废黜太子妃的风声,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贾南风的耳朵里。当夜,东宫传来一阵骇人的瓷器碎裂声和宫女的哭喊求饶声。贾南风暴怒如狂兽,将寝殿内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一旦被废,失去太子妃的尊位,她和她背后显赫的贾家将立刻坠入深渊!她绝不甘心!
黑暗中,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求生的本能和膨胀的权欲瞬间压倒了对帝王的敬畏。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她的父亲贾充,是开国元勋,权倾朝野;她的母亲郭槐,与宫中贵人关系匪浅;还有那些依附于父亲的大臣……她要动用一切力量!
翌日清晨,贾南风罕见地没有在宫中发号施令,而是精心梳洗(尽管效果甚微),换上了最庄重的礼服,带着厚礼,亲自前往皇后杨艳居住的昭阳殿。一踏入殿门,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杨皇后面前,未语泪先流,哭得肝肠寸断。
“母后!母后救命啊!”贾南风的声音凄厉哀绝,与她平日的凶悍判若两人,“不知是何人构陷儿媳,竟在父皇面前进谗,说儿媳干预东宫,性情乖张,要废了儿媳啊!母后明鉴!儿媳对太子一心一意,照顾起居,唯恐不周。近来见太子忧心朝务,儿媳不过是想为太子分忧,略尽绵薄之力,绝无半点僭越之心!太子……太子他心智纯善如同赤子,儿媳是怕他被人蒙骗,才多嘴了几句……儿媳若有错,也是错在太过关心太子啊!母后!”
她哭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痴傻丈夫操碎了心却反遭猜忌的可怜妇人。杨艳端坐上首,看着跪伏在地、哭得肩膀耸动的贾南风,眉头微蹙。她向来心软,尤其关乎儿子的处境。司马衷愚钝,这是不争的事实。贾南风虽然貌丑性妒,但出身顶级门阀贾家,父兄皆是朝中重臣,根基深厚。若废了贾南风,再立太子妃,谁能保证新来的就一定贤良?又能否镇得住东宫?更重要的是,太子愚钝,若再失去强有力外戚的支持,处境岂不更加艰难危险?贾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废妃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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