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烛影摇红
天璇殿内爆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轻笑，任平生手中折扇差点滑落，陈参商用帕子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颤，就连素来冷冽的玄霜也抿着唇，眼尾泛起笑意。
汐音躲在云渊身后偷瞄谢天机，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强者回忆起往事时，竟然也会像寻常少年般羞涩。
夙瑶望着谢天机苍白面容上难得的柔和神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胜
——原来昆仑开派祖师也曾有过这般鲜活灵动的岁月。
暮色彻底漫进殿内，烛火在众人的笑声中明明灭灭。谢天机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着继续讲述，将众人的思绪又拽回三千年的阳春三月的夜。
昆仑山下的小镇在月光中沉睡，唯有"悦来客栈"的灯笼还在风中摇晃。
谢天机与妗儿踏着满地星辉而来，她发间的桃花早已散落，却仍有几片花瓣黏在青玉胜上。
客栈掌柜揉着惺忪睡眼从二楼下来，粗布围裙上还沾着晚饭的油渍："这会没吃的了，吃饭去别处。"他打着哈欠挥挥手，语气像门板般生硬。
谢天机正要开口致歉，妗儿已经歪着头打量起掌柜。她注意到对方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还有柜台后藏着的半坛女儿红，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当谢天机询问客房时，掌柜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上下打量着两人单薄的衣衫："我们家客房高端，要灵石支付，两块中品。"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神里满是打量与不屑。
妗儿二话不说，从袖中摸出一枚上品灵石"当啷"扔在柜台上。
灵石碰撞的清脆声响让掌柜瞬间换了副嘴脸，脸上堆起的笑容能挤出半斤油："有有有！客官里边请！不过就剩一间房了......"
"掌柜的，再来两盆热水，小爷我......"二楼突然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
谢天机抬头望去，正对上一个缠满绷带的脑袋，正是北海五雄的老二！
那人原本嚣张的表情僵在脸上，捂着撞破的额头，绷带间露出的眼睛瞪得滚圆，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妗儿压根没看他，对着柜台铜镜整理发梢，语气漫不经心："一间就一间。"
谢天机却急得耳尖发红，结结巴巴道："可、可男女有别......"
"呦，大木桩子害羞了？"妗儿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间雪松香扑面而来。
她冲掌柜抛了个媚眼："劳驾带个路？"
老二突然跳出来，脑袋上的绷带随着动作晃悠："有！怎么没有？把我的给两位腾出来！"
"我才不要，臭烘烘的臭男人！"妗儿捏着鼻子夸张地后退半步，
"再说了，你以为本姑娘怕和他共处一室？"她故意凑近谢天机，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耳垂，吓得少年差点撞上门框。
客房内，雕花烛台上的火苗轻轻摇曳。
谢天机站在窗边，背对着床榻，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指节泛白。
妗儿却像在自己家般自在，踢掉绣鞋，盘腿坐在床上晃悠着脚丫，从包袱里翻出半块桂花糕：
"大木桩子，要不要尝尝？"
谢天机摇摇头，余光瞥见铜镜里她的倒影……
少女歪着头咬着糕点，碎发垂在脸颊，烛火将她的轮廓染成暖金色。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桃林，她仰头大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
"愣着干嘛？过来歇着。"
妗儿拍拍身边空位，"难不成你要站着睡一晚上？"
谢天机浑身僵硬地挪过去，离她足有三尺远坐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两声，夜色渐深。
妗儿吹灭烛火的瞬间，谢天机感觉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膛。
他哪里跟一个女孩子共处过一室？！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树影。他听见她翻身的响动，嗅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连被褥的窸窣声都清晰得可怕。
"大木桩子。"黑暗中突然响起她的声音，吓得谢天机差点跳起来。
"你说......"妗儿的声音带着困意，"明天我们去镇上看杂耍好不好？听说有个吞剑的......"她的话音渐渐低下去，化作均匀的呼吸声。
谢天机盯着帐顶，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他数着她的呼吸，数着窗外的虫鸣，数着时光如何在忐忑与悸动中缓缓流淌。
而身旁，妗儿早已进入梦乡，嘴角还带着浅浅的梨涡，仿佛做着什么甜甜的梦。
天璇殿内，谢天机突然顿住。
他望着手中的茶杯，喉结上下滚动，将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殿内众人屏气凝神，连烛花爆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汐音悄悄攥紧云渊的手，陈参商忘记了擦拭眼角的笑泪，夙瑶望着谢天机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典籍中记载西王母"掌昆仑美玉，司人间姻缘"！
此刻却突然意识到，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女，也曾是个在少年面前肆意欢笑的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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