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赤衣祭阵
雷魈猩红的竖瞳锁定祭坛方向，巨爪每一次落地都在焦土上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试图阻拦的修士如蝼蚁般被拍飞，有人被利爪贯穿胸膛，心脏还在搏动便被甩向山壁；有人被巨口咬中，半截躯体卡在獠牙间，内脏如瀑布般垂落。
紫黑色的血雾弥漫在空气中，将昆仑虚染成真正的炼狱。
名浊的红衣在血雨中格外刺眼。
她最后看了眼夙瑶……
师尊正以心血催动十二玉胜，素白的广袖已被鲜血浸透，发间玉胜的光芒忽明忽暗。
她又环视四周：任平生的剑光如游蛇般救下一老一小，玄嵩拖着断臂用戒尺猛击雷魈脚踝，更有无数不知名的修士用身体筑起血肉长城。
当她的目光落在墨羽和星瑶身上时，只见墨羽正用折扇凝成风刃切割雷魈肌腱，星瑶指尖的冰晶刺入凶兽庞大的身体，两人道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暗紫色。
最终，名浊的视线定格在青玄身上。他正站在祭坛边缘，双手结印维持阵法运转，发丝被灵力冲击得根根倒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四目相对的刹那，名浊看见他眼中的恐惧与不舍，而她自己的目光里，却盛满了诀别的温柔。
那一眼，藏着千言万语：有对青玄未说出口的"我爱你"，有对夙瑶未能尽孝的歉意，更有对昆仑道统的决绝守护。
青玄突然浑身一震，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心脏。
他看见名浊转身时，青丝如瀑般扬起，发间那枚他亲手所赠的玉簪正在雷光中微微颤动。
"不——！"他嘶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阵法的灵力牢牢束缚。眼睁睁看着名浊的红色裙摆燃起熊熊烈火，那火焰并非凡火，而是她燃烧自身精元所化的本命真火，在紫黑的雷暴中如同一朵绝望而绚烂的花。
而在情丝飞扬中，似有泪光，闪闪发光，灼人心魄！
"名浊！你这个孽徒！"
夙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玉胜从发间滑落，砸在祭坛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想起第一次见名浊时，那孩子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剑，倔强地说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剑仙。想起名浊犯错时，自己狠心罚她面壁三日，却在深夜偷偷给她送去热粥。可此刻，那个总爱缠着她撒娇的徒儿，正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冲向雷魈的头颅。
"师尊！来世还做你弟子——！"名浊的声音穿透雷鸣，带着释然的笑意。
她周身的火焰骤然暴涨，将雷魈半边头颅包裹其中。青玄看见她最后回望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如释重负的平静。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红色的光浪以名浊为中心轰然炸开，雷魈的左半边头颅连同那只猩红的竖瞳，瞬间被炸成齑粉。墨绿色的血液如暴雨般洒落，却被火焰灼烧得滋滋作响。
墨羽和星瑶离得最近，爆炸的气浪将他们掀飞数丈。
当他们挣扎着爬起时，看见雷魈仅剩骨头的半边脸中闪过暴怒与惊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墨羽的折扇在掌心化作流光，星瑶指尖的冰晶凝结成万丈冰锥，他们同时转身，对着夙瑶的方向深深一拜。
"师尊，徒弟不孝——"墨羽的声音带着血沫，"再不能伺候您左右——"
星瑶接过话头，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们可以死，昆仑不能亡！"
话音未落，两人周身爆发出夺目的光华。墨羽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扇面上的奇异纹路在他身后展开。
星瑶则化作一道白色虹光，周身环绕着无数夺目光华。他们如两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分别撞向雷魈仅剩的右眼和咽喉。
"不——！"
夙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踉跄着想要阻止，却被天墟死死拉住。天墟的眼中也布满血丝，断剑天枢的剑身在颤抖："夙瑶！大阵启动在即！"
两声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墨羽的身体撞进雷魈右眼，在凶兽头颅上炸开，将它的大脑搅成烂泥。星瑶的冰晶锥刺穿雷魈咽喉，万千冰晶涌入伤口，瞬间将它的脖颈冻成冰雕。
雷魈发出最后的悲鸣，庞大的身躯摇晃着向后倒去，撞得整座昆仑山都在颤抖。
祭坛上，十二枚玉胜同时爆发出万丈霞光。
夙瑶看着名浊、墨羽、星瑶消散的地方，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角滑落。
她想起这三个孩子入门时的模样，想起他们在昆仑山下的桃林里嬉闹，想起他们第一次御剑时兴奋的笑脸。如今，这些鲜活的生命都化作了护山大阵的祭品，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她争取到了启动绞杀大阵的最后时机。
"启动......"夙瑶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她捡起地上的玉胜，重新插回发间，十二道光芒在她身后交织成网，朝着倒下的雷魈笼罩而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青玄跪在名浊消散的方向，颤抖的手拾起半块烧得通红的玉佩
——那是他们定情时，他亲手为她刻的"浊"字。泪水滴在玉佩上，瞬间蒸腾成白雾，正如他们短暂而炽热的爱情，在劫火中燃尽，却留下了永恒的光。
他紧紧握着，仿佛没有感觉到那灼烧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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